灭绝师太对杨逍恨之入骨,这却是有一番典故的。
灭绝师太会有今日这般嫉恶如仇、乖戾易怒的性格,与那件事也可说大有干系。
那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风陵师太故去,灭绝方才接掌峨嵋派门户不久,她的师兄孤鸿子与方入明教不久的杨逍结下了梁子,便依照江湖规矩,约定比武,双方单打独斗,不许邀人相助。
孤鸿子知道对手年纪甚轻,武功却极厉害,于是向灭绝将倚天剑借了去。当时灭绝闻讯心焦,本想同去掠阵,但孤鸿子为人极顾信义,说道他跟那魔头言明,不得有第三者参与,因此坚决不允许。
孤鸿子武功虽高,但杨逍少年成名却也并非浪得虚名,武艺高强、博采众家之长,花样百出,巧计迭生,孤鸿子一招之错、满盘皆输,被杨逍一掌重伤,倚天剑还未出鞘,便给杨逍夺了去。
若事情仅是如此,倒也罢了。
偏偏杨逍本人也是年轻气盛、十分孤傲,很不将旁人放在眼内,夺了倚天剑在手,还冷笑几声,说道:“倚天剑好大的名气!在我眼中,却如废铜废铁一般!”
说罢,他随手将倚天剑抛在地下,扬长而去。
这般高傲深深地刺激了心高气傲的孤鸿子,孤鸿子下山后不到三天,便在途中染病,就此不起。
灭绝闻讯赶来之时,只能替师兄收尸。
每每念及此事,灭绝便深恨杨逍,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
数十年来,灭绝一日不曾忘却这般仇恨。
灭绝暴怒拔剑而起,杨逍笑着一展折扇架开了倚天一击,施展轻功与灭绝周旋,口中说道:“峨嵋派的功夫我多年前就已经见识过,不知今日灭绝师太又有甚新招?”
灭绝大怒,仗着倚天剑锋利,一剑削过去,喝道:“峨嵋便是只剩三分功力,也足以斩妖除魔!”
一众人等急忙散开,唯恐叫倚天剑锋芒波及。
这一让开地方,杨逍更是运起轻功大兜圈子,脚下片刻也不停留,丝毫不给灭绝施展倚天剑绝世锋锐的机会,口中依然笑道:“灭绝师太小心了,这一次若再教我夺了剑,可不会再还给峨嵋。须知本教教主尚未有一柄趁手兵器,当世第一的宝剑奉给当世第一的剑客,岂不是一件美谈?”
瑶光听得这句,顿时失笑。
她怎么不晓得这位光明左使还有这种心意?明明先前说起兵器时他说的是“既然教主剑术卓绝,倒也不必倚仗神兵利器”。
幸而今日武当众人均不在场,否则六师兄殷梨亭不知该有多为难,他定不愿见到武当峨嵋交恶,但此时情形,灭绝与明教之仇根深蒂固、绝无和解可能,杨逍又非避战之人,这一战之后,灭绝与明教的仇怨只有更深,再加上她出身武当,以灭绝的性格,定会将武当一起恨上。
瑶光轻轻叹息,一旁韦一笑却误会了,上前轻声说:“教主,杨、左使定能获胜。”
以韦一笑和杨逍之间恶劣的交情,韦一笑能说出这句话来,更能说明他定是就事论事,而非因交情偏帮。
杨逍多年前就能大败灭绝的师兄,到如今,纵然灭绝武功有所增进,总不会杨逍还输了她,因此这一战的胜负其实并无悬念。
瑶光侧头瞥了韦一笑一眼,摇头笑道:“蝠王误会了,我并非担心左使,只是峨嵋与武当的交情怕是毁于一旦……罢了,从我来到明教便知早晚有这一日,今日便全部做个了断也好。”
韦一笑微微一愣,随即想到这位新教主本是武当门人,又是张真人关门弟子,若不是忽然曝出了身世,说不准便是下一任武当掌门,武当又与峨嵋有姻亲,如今这番情形确实叫人为难。
韦一笑思索片刻后,小声道:“教主若是担心武当,也可……”
他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
瑶光心领神会,微微摇头,双眼注视着场中二人交锋,口中低声回道:“你道我不曾想过?当日我离山之时,也曾想过破门而出,从此后无论成败荣辱皆不连累师门,但师父与我说……‘若是那之后还想回来,老道随时都等着’。”
只要想起那一日张三丰温和慈祥的笑容和眸中仿佛看透了沧桑人世的透彻,她就无法决然地与武当划开界限。
她能想到的,张三丰又岂会想不到?但他并未出言逐她离开,依旧满是慈和庇护,丝毫不害怕将来可能被泼上的种种污名,张开双臂接纳她。这般心意,岂可辜负?
韦一笑闻言也是一震。
明教众人多半出身贫寒,师承诡秘,甚少有这般师门照拂、同门相亲的经历,此刻想到张真人那一句嘱托中包含的种种顾念厚爱,饶是韦一笑这般江湖浮沉多年的人都忍不住心头一热。
韦一笑这才心悦诚服,道:“张真人果真道家真人。往后谁敢为难武当,我韦一笑第一个不放过!”
此刻场中形势已有所变化。
灭绝几轮抢攻并未得手,反倒叫杨逍抓住了机会,返身与她周旋。
瑶光轻笑一声,道:“也就是这几年了。待推翻元廷,大业得成,我就将武当封做国教,看看谁还敢背后乱嚼舌根。”
韦一笑被“国教”二字怔了怔,转头看向瑶光,只见她依旧神色平静,似乎刚刚只是说了一句最普通不过的话一般,思及其中含义,他忍不住追问道:“教主,本教……当真能推翻元廷、驱除鞑虏?”
瑶光点点头,视线从场中移向门口,崆峒五老期期艾艾地不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