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七,张翠山使人飞信一封回武当说自己定能赶回,请诸位师兄弟们勿念。
拆信的时候,瑶光亦在场,那封信传阅到她手里后,她忍不住笑道:“五师兄这定是要我好好惦念他的意思吧。”
张翠山信中的师兄弟实则将瑶光一起包括进去,只因若是写上师兄弟妹颇为怪异,他也就没那么写。不过因他没写,若说是被忽略了也不是不能。几位师兄原先还担心小师妹会不开心,谁知道她竟将“勿念”反过来解释,“勿念”的人中没提到她,也就是让她惦念,听她这么一解释,几人全都笑了出来,纷纷表示今后平安信也要这么写,而且要点名了让小师妹多多惦念,瑶光给这群师兄弄得笑得停不下来。
张三丰笑着将瑶光抱在膝上,“雪竹可想下山去迎你五师兄?”
瑶光侧头做出思考的模样,而后一脸认真地说:“我还是在山上好好想念五师兄吧。”
师徒几人再次笑开,之后张三丰就几人武艺进境加以指点,往往几句话切中要害,说到瑶光时他却话锋一转,只让瑶光多研习道经,无需过早关注习武,瑶光自然点头应是。
对自己这位“师父”,瑶光并无丝毫不满,就如待于睿一般心存孺慕。若说某种意义上,于睿于她如母,张三丰就扮演了祖父的角色,依恋父母是人之本性,瑶光自幼修道并不代表她就失却了这般本性,只是素少关注,也并不引以为念,但如今接触到这般温暖包容的感情,她也很难昧着本心说毫不在意。张三丰待她很好,关心她、爱护她,并不因为她是孝就忽视她,他尊重她、引导她,他做了一个师父应该做到的所有一切,更是如亲长一般给了她多一分的关爱,因此瑶光也真心诚意地视张三丰为师。同理,她视武当七侠为师兄,待他们与她从前纯阳宫内的师兄师姐们并无不同。
这般到了四月初八,张翠山果然如约赶回,武当山上已经很是热闹了,除却寿星翁被众人力劝着休息,旁的所有人都忙里忙外,唯恐还有一丝疏漏,张三丰亲传的几位弟子更是尽心竭力,各出巧思。
瑶光清晨起来读了几遍《道德经》后总有些心神不宁,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不由得有些奇怪。
修道之人不会无端生出感应来,祸福皆有端倪。修道日久,多数人都会有一些关于祸福的预感,而有些人更是生来就对这方面敏锐几分。于睿曾赞瑶光感觉敏锐,生来适合修道,虽然那句赞誉多数是指剑道,但在旁的方面,瑶光也差不到哪里去。
心神不宁,这是对危机祸事的预感。
瑶光仔细想了想,以她现下的身份处境,不大可能在武当山上出什么祸事,除非她用梯云纵的时候一脚踏空摔着哪里,但那根本就只是说笑了,既然不是有关自身,莫非是……
师长亲友?
瑶光几乎转念间就想到了逾期未归的三师兄,她立刻放下经卷掠出门外,在紫霄宫内找到了正分派事务的大师兄宋远桥,拉着对方的衣袖急急道:“大师兄,我有些不放心三师兄。”
宋远桥难得见到小师妹这般有些着急的模样,先是笑了笑,而后一愣,道:“三弟稳重,当能及时赶回。”
瑶光不知该如何与宋远桥说自己这般没有真凭实据的“心神不宁”,迟疑片刻,敲看到了走进门内的张翠山、殷梨亭,她双眸一亮,直接跑到两人面前。
“五师兄,六师兄,陪我去接三师兄吧!”
殷梨亭在山上的时间本就较几位年长的师兄为多,素日里极宠瑶光,再加上他本性温和,往往旁人说什么他也就应着,因此瑶光这么一说,他想也不想地点头,拉上瑶光的手就往外走去,一面回头对宋远桥行礼,口中说道:“大师兄,我带小师妹出去片刻。”
张翠山因先和宋远桥交谈了几句,动作上就慢了一分,他加快脚步赶上前面两人,顺手牵起瑶光另一只手,笑道:“小师妹偏心了,昨日也没有迎我,今天就要去接三哥。”
瑶光抬头看向张翠山,因心中不安,并无与他说笑的心思,面上也是微微有些凝重。
张翠山见到瑶光神态,不由得收起了嬉笑之心,弯下腰问道:“小师妹这般着急,到底怎么了?”
瑶光抿了抿唇,皱眉道:“说不清……我就是……心中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张翠山和殷梨亭对视一眼。
民间也常有“孝子眼净,能见成人不能见之物”的说法,像是孝子能感应祸福的说法并非没有,尤其他们见了昨日那一幕,早已深信这位小师妹不同常人,因而两人没有一个认为她在开玩笑。
张翠山想了想,一把抱起瑶光,温声道:“三哥稳重,武功又高,素有侠名,当不会有事。”
殷梨亭跟着附和道:“正是如此,小师妹无需太过担心,或许三哥只是遇上什么不平事,误了日程。”
“……但愿如此。”
瑶光怎会不知两人所言有理,但她心中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反而更加明显,她一面努力平复心神,一面忍不住去想俞岱岩到底是遇上了什么才会晚了这么多日,照理来说,他下山去除的那个巨盗也不是什么人物,早一个月就该回来了,眼下耽搁了这么久,也没个书信回来,这般一想,她反而更觉不妥了,只恨武当消息不够灵通,若在昔日,江湖中有什么动向,白云城绝不会一无所知,她便不会有这样睁眼瞎的困境。
张翠山轻拍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