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和丽娘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咦,怎么瞧着有点不对劲儿?”
老张叹道:“这人打扮富贵,身上定有金贵物件儿,瞧他手上那新痕迹是有人拔掉戒指弄出来的,定是有人瞧见他身上的好东西,搜了身将东西扒走。”
秀姑仔细一看,倒有那么几分意思。
她不敢多看,催促着赶紧回家,被水浸泡的地很软,一脚下去,软软地陷下去半尺,一个时辰后才得以进入村子。
踏进村里,秀姑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说沿途中处处可见的尸体,就说村子里,十座房子有八座土坯房被洪水卷得没了影儿,剩下两座泥瓦房摇摇欲坠,屋墙和房梁犹在,房门和屋顶早就无影无踪了。
众人心情沉重,不知自己家如何了。
沿途看到里长家的青砖瓦房都没了屋顶,听着无处不在的哀嚎,他们加快了脚步,远远望见自己家依然屹立,顿时松了一口气。
糯米汁混三合土浇灌的房舍,不负万年不坏的美誉!
赶到家里一看,秀姑发现自己家比别人家里强很多,可能因为自己家的院落是坐北朝南,洪水从北往南而来,因此前院大门没有损坏,大铜锁犹存。
秀姑喜之不尽,公爹和丈夫赶车,她上前开门,谁知,一打开门,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媳妇,怎么了!”张硕冲过来到她跟前。
秀姑手指院子惨白着脸儿说不出话。
张硕扭头往院子里一看,松了一口气,“一路上见了不少了,媳妇你咋这么胆小?可能是被洪水卷过来落在咱们家院子里又被高墙挡住没被洪水卷走。”
原来,院子里竟有两具腐烂不堪的尸体,已生了蛆,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
两具尸体倒有一件奇处,身缠绫罗,腰佩珠玉,四肢相拥而抱,死死纠缠在一起,虽瞧不清面目如何,但从衣着打扮上能看出是一对出身富贵的青年男女。
“先把尸体焚烧掩埋,再收拾其他,免得引发时疫。”
张硕同意妻子的话,可惜家里没有干柴,无法引火焚烧,将其抛却又非为人之道。
老张不觉生出一点怜悯之心,道:“我的棺材你瞧还在不在杂物房里,若在,就先给他们用了,把棺材封死,暂时不入土或者掩埋时不焚烧也使得,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夫妻,死后却落在了咱们家里,可怜可叹。”
棺材以后可以再做,消除引发时疫的源头最要紧,老张很看得开。
张家正门无损,里头的门窗也没损坏多少,就是窗纸被洪水浸泡得破破烂烂,杂物房里的东西被水淹没之后跌得东倒西歪,棺材还在,因盖着棺材盖儿,只渗了一点水。
略略清理一下棺材,张硕把那对男女尸体放入其中,秀姑已和老张打开了西偏房的地窖,庆幸的是地窖封口极严,里头没有渗水,所有东西丝毫无损,她拎了一桶留着粉刷墙壁的石灰出来,洒在棺材里,方严严实实地封死。
做完这件事,一家人开始收拾起来,至于小野猪,自然由壮壮抱着。
除了这两具尸体,前院和后院里还有零星几只牲畜家禽的尸体,老张将之远远地埋在自己家东边秀姑的陪嫁田底,张硕则在腰间系了两根粗麻绳,开始掏井,先掏前院的井。
他们家前院的井原本砌了井台,临走前盖着盖子,又压了一块大石头,因高大结实的院墙做缓冲,压了大石头的井盖没被洪水冲开,可是这样的井水他们也不敢立即饮用,须得把井里的水全部打上来,打干井水后,清理一下淤泥,重新蓄水饮用。
张硕打上来的井水都被秀姑用来冲洗里外地面,擦洗从正房搬出来的床榻几案桌椅。
洪水从破烂的窗户里灌入房中,正房里的家具和杂物房里的东西一样,件件跌得东倒西歪,倒是没有什么损坏,顶多磕破了漆。
秀姑顾不得保养极好的双手,擦洗完屋里的地面和门窗,熏以雄黄、苍术和艾草等物,拴上晾衣绳晾晒从地窖里拿出来的干净被褥和衣裳,不忘把地窖里的几篓炭和铁锅拿出来,进厨房略略收拾一番就开始烧热水,用热水重新擦洗家具,她还不放心,把老张从前买的烈酒拿了一坛子出来用以擦拭家具物什,然后摆在院子里晾晒。
炭原本打算攒下来留着冬天烤火,现在家里没有柴火可用,只好先用炭了。
后院的门被洪水冲破,一扇门不见踪影,一扇门歪歪斜斜,处处狼藉一片,柴火棚、牲畜家禽的圈棚全部倒塌,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除了一些轻巧的干草木枝被洪水卷走,其他的粗木重物倒是还在,柴火和猪崽羊羔家禽自然是没了。菜地里的菜也都没了,花椒树和正房西间后窗下面的桂花树却还在,只是被洪水淹得奄奄一息,不知道能不能存活。
老张收拾完后院回来,拌了石灰,利落地把正房墙壁先简单粉刷一遍。
中午张硕掏完井,秀姑用新井水煮过碗筷等物,做了一锅面鱼儿,就着咸菜盐豆草草吃一顿,继续忙活。老张和张硕自然没有异议,不收拾好里里外外,晚上睡觉都不安心。
秀姑又用大青叶和大青根等药材熬了一锅汤,一人喝了一碗。
大青根就是菘蓝,又名板蓝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