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
叶然带着李元煦逃离了那栋虚伪的大楼,李元煦恍惚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曾开口,他坐在副驾驶座上,脑袋微侧,琥珀色的瞳孔早已没了焦距,明明像个没有了生命的木偶,可手中却仍然死死地握住那条项链……
他就像用尽了生命一样的去保护这条项链。
忽然间——
李元煦的嘴角向上,似笑非笑,他一手紧握着uind,一手抚上自己的脖颈处,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身上的项链……
是那条刻着only的项链,叶然蹩眉,那似乎是李元煦年少时他父亲送的礼物,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项链,价格不菲,精致高贵。
李元煦虽然嘴上说非常痛恨父亲,可他也不曾摘下过那条项链,他依然把那条项链看作是自己的生命一样。
这算自欺欺人吗?
叶然叹息,李元煦小时候的性格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候的他乖巧可爱,孝顺长辈,一笑起来就像个纯净的天使一样,可现在,他却像个早已沉浸地狱的恶魔,他口口声声的说着不信亲情,可却又渴望着家人的呵护……他是矛盾的,他是需要被保护的。
是这个家毁了他。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总是乖巧的他忽然不说话了,那段时间李家的事情很多,克鲁斯便让叶然回了美国,等她再度回到c市的时候,李元煦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却仍然憎恨于她的冷漠。
他的笑容不再像从前干净,仿佛沾惹了什么一样,性格也开始狂妄起来,明明放诞不羁,却又仿佛只沉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把自己封闭,不信任何人的劝解。
叶然忽然觉得很内疚……
“元煦……”她停顿了好久,“对不起。”
李元煦一愣,随后失笑,笑得仿佛要把眼泪也一同笑出来,“对不起什么?”
“我很抱歉当年没有像现在一样救你出来,如果当时我能给你一点安慰,而不是冷嘲热讽的话……你……恐怕你这些年,也不会活得这么累。”
叶然说得很平静,可心里却懊恼不已,奇怪,不是把话都说出来就会如释重负吗?为什么她反而更内疚了?为什么她心里好像被塞进了更多的棉花,堵得她要疯了……
李元煦哈哈大笑,“这些年我一点都不累啊,你想想,小时候的我那才叫累呢。每天活在父母的安排下,射箭、骑马、认真学习各种礼仪……而现在呢?我活得非常好啊!我可以随便什么时候去酒吧,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酒,喝得酩酊大醉,喝到天亮都没有人管我!我可以随便安排自己的任何事情,反正没有人会管我,我无所谓啊!我有着自己的王国,我就是国王啊!”
“……”叶然叹息,她将车停在了马路边。
“怎么?开得不畅快吗?我觉得半夜飙车特别舒服啊,你看,”李元煦忽然精神,笑得有些得意,他指着前面那个路口,“那条路是我和别人飙车的路线,我曾在那出了两次车祸,浑身上下都是惨不忍睹的伤疤啊……可我还活着,真刺激!”
“你不看重自己的生命吗?”
叶然蓦地问道,她直直的看着李元煦的双眸,看得他一愣,连忙心虚的逃开她的眼神,嬉笑道:“生命能值多少钱?有的人家财万贯,有的人留宿街头,到头来,无论是怎样的命运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啊,早死晚死都一样,早死还早解脱呢,你说是不是?”
叶然不语。
李元煦摊开双手,笑如痞子般的坏,“叶秀,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叶然收回了视线,目视前方。
夜晚的道路仿佛泛着淡淡的迷雾,最远的尽头有着灯光,象征着希望般神圣,但弥漫周围,伴你前进的却是一片漆黑。
李元煦伸手按开关,将车窗摇下。.
肆意的冷风“呜呜”地刮了进来,他笑得也很嚣张,“没想到风吹得这么大,真舒服。”
叶然的秀发也被冷风吹乱,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元煦的笑容。
该怎么形容那样的笑容……
骄傲自负,嚣张狂妄,明明是一个傲者姿态,却让人忍不住的同情可怜他。
“李元煦,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肯放下伪装?”
叶然蓦地开口,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感情。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静得连冷风嘲弄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元煦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琥珀色的眼眸里装得仿佛不是瞳孔,而是一点点堆积起来的碎片,明明想要露出针芒刺伤别人,却一不小心地刺伤了自己。
“伪装?”李元煦回头,失笑的看着叶然,带着点不可思议的疯狂味道。
“……”
“我为什么要伪装?我过得这么快乐我为什么要伪装?!”
“你扪心自问,你快乐吗?”
“……你是我吗?你凭什么敢肯定我的情绪?!我自由自在的,我想回家就回家,我不想回家我就可以在外通宵!我有钱,我还有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出身,这样一个让所有人嫉妒的我为什么不快乐?!”
“有钱,有好的出身,没有人管,自由自在,这就是真正的快乐?”
“……”李元煦怔怔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他说不出话来了,他不快乐,他自己骗了自己好几年,他以为可以就这样骗下去,骗自己,骗别人,伪装着一个自我良好的模样对着别人玩笑,他以为他演绎得很好,他甚至觉得自己有去当演员的天分,可其实,他谁都没有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