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贤趁张国梁俯身躲避谷光辉刀锋的时候,飞起一脚踹在张的后腰上。张国梁哎呦痛叫一声,摔倒在地。
熊万荃见了,撒腿就往外跑,被李世贤从背后扳住肩膀,喝道:“你跑什么?”
熊万荃唬得白了脸,摇手道:“一切事情都是费秀元那老东西谋划的,卑职也是顾虑大人的安危,才被迫从了费老贼的。”
众将都愕然的看着李秀成,李秀成踉踉跄跄下了床,叫李世贤松开熊万荃,对熊道:“我有几句话问你,你照实说,我不为难你。”
熊万荃跪在地下,磕头道:“我说,我全说。大人被下的药是软筋散,费老贼叫每日下在茶里头的。费老贼一早就在园子里的假山后头埋伏了人,说等将军们来了,便叫小的扯谎,引他们过去…”
众将更加一头雾水,争问道:“这费秀元老贼是哪个?大人如何被他挟制了?”
“是我新近招降的一个专做打劫掳人勾当的贼匪头目。”李秀成看看赵杉,深深叹了口气,“被他用苦肉计蒙混了,趁我外出的时候作乱…引狼入室啊。”
李世贤将刀横在张国梁颈上,喝问:“你也与费老贼和穿一条裤子,是不是?”
张国梁冷笑:“要杀就给个痛快的,啰嗦什么!”
李世贤举刀要砍,赵杉慌忙喝住,道:“他不是主谋元凶,且留他性命。”又对熊万荃,道:“你去告诉那些埋伏的人,说我们都喝了下了软筋散的茶动弹不得,叫他们过来这里动手。”
熊万荃爬起身,跌跌撞撞跑出去了。小片刻工夫,又慌慌张张的独个跑了回来,道:“人都不见了。”
李秀成道:“定是听到这里的动静,溜走了。”由李世贤扶着,在椅上坐下,问熊万荃:“费秀元将阿光囚在了哪里?”
熊万荃想了想,道:“好像是带去了船厂,跟那几个洋技师关在了一处。”
“费秀元占住了船厂?”李秀成惊而变色。
熊万荃点头:“费老贼知道大人最在意造船的事,作乱后,第一处就占住了那里。”
赵杉的心往下一沉,道:“那些埋伏的人回去报信给费秀元,肯能他们必定凶多吉少了。”
蹲坐在地上被麻绳捆了手脚的张国梁嘿嘿笑起来:“我那义兄的狠绝,娘娘该早领教了。到时候轰的一声,连屋带人都飞上了天,连根毛都剩不下。”
赵杉听了他的言语,心中一动,道:“费秀元虽亡命之徒,但有条活路,他也不会不走。要保厂救人,只能智取不可用强。”将手指着张国梁,“费老贼兴许现在就在船厂,用他做筹码,我亲自去跟他谈判。”
“事由我起,我去。”李秀成嚯的站起身,却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李世贤一边伸手去扶,一边急唤熊万荃:“解药,快拿解药来。”
熊万荃挠头道:“费老贼只给了软筋散,没有给解药啊。”
“卑职早年是开药铺的,略通些医理,让卑职看看。”谷光辉蹲在地上,翻开李秀成的眼皮,看了一看,道:“眼白发灰,瞳仁发黄,那软筋散的毒已透渗到脏腑,便是服了解药,一时也不得好。想提振精神,可嚼食些火麻仁。”
李秀成抬起汗涔涔虚白的脸,推一把李世贤道:“快去寻些来。”
火麻仁在当时多用于配药,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李世贤与谷光辉在库房里翻找一阵,便寻了一大罐来。
李秀成伸手从罐子里抓了一把,便往嘴里塞。
赵杉知道这火麻仁便是俗称的大麻,忙劝道:“是药三分毒,不可多吃。”
李秀成却置若罔闻,又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赵杉决定铤而走险去与贼谈判,是因受张国梁刚才疯话的启发。她几次想把彼“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实底对众将讲出,但都忍住了。
“叫戏中人也蒙在鼓里,戏才做的真。”她在心里暗想,禁不住又去瞥了张国梁一眼。
张国梁却幸灾乐祸般的只盯着大口吞吃火麻仁的李秀成看。
眼见得黄文金他们去了两个时辰还没有回来,谷光辉与两个将佐向李秀成请令去探消息。
李秀成连说不可,道:“费秀元手下原有匪徒千余,又有我的印信在手里,可随意调动各衙署的人马,定在城内许多街巷道口暗布了埋伏。我们不过十余人,再分散了,就更敌他不得,必要合在一处行动。”目视着赵杉,又道:“现下狮子林回去不得,这里也不能再待,只能叫娘娘同去犯险了。”
“放着万把人马不用,非要自送上门当炮灰,傻是不傻?”
随着话音,门外奔进一个手提朴刀的虬须大汉,却是唐正才。
李秀成眼前一亮,喜道:“将军安好?我还一直忧虑着你遭了匪徒的暗算呢。”
唐正才照地啐了一口:“那狗日的费老贼几番连哄带逼的拉我下水,若不是顾虑你在他手里,我早一刀把他的狗头给砍了。”抬腿踹了张国梁一脚,“听说你诨名叫黄鼠狼,等把费老贼给拿了,把你这狼头跟他的狗头拴在一处,挂在城门楼子上,叫那些黑心的贼子们都长长记性…”
赵杉听的不耐烦,喝道:“哪个叫你来耍嘴添乱的?”
唐正才讪讪道:“自然是来救驾的,统共点了五千步兵,八百骑兵,都在营里齐整候着,只等发令呢。”
赵杉决绝道:“候着就就叫他们安稳候着吧,我一个不用。”
唐正才急得跺脚:“这是中邪了还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