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果如李媒婆所言,这一支送亲队伍竟就无惊无险,平安顺利的到了济南府。这时距赵杉她们从天京出走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赵杉与敏行跟着送亲队伍,来到位于府城西面一所张灯结彩宾客如云的大宅院里。
先被安排到厢房吃了一桌丰盛的酒宴,在中午时分又被安排换上了火红新衣,一左一右扶着新娘进入正厅,与新郎交拜天地。而后在天擦黑时,两人将新娘送去烛火辉煌的洞房。最后,由府里的管家给每人各发了一封二十两纹银的红包,打发她们离开。
两人就近找了间客栈歇宿,向店家打问路径,获知高唐州距这里还有百里之遥。两人不敢耽搁时间,次日一早,匆匆吃了口饭,收拾停当,便起身赶路。
紧走慢赶的行了两日,来至与高唐州仅有二十多里的茌平县。
城中各门紧闭,唯在南北各开一小门。守门的清兵瞪着血红的眼睛,紧盯着每一个入城的人。
赵杉与敏行按照事先议定好的,只说是来城中寻找失散的弟妹。守兵们将她们的包袱搜检过,又三姑六故的将她们的家世盘问个遍,才放她们进去。
赵杉从行旅口中探知,两万清军从东连镇一路追击扫北军至高唐州城下,将州城四面团团围住。猜度凭黄雨娇单枪匹马是万不可能冲开这层层包围圈的,就越发忧心起她的安危。
北风寒溯,棉花朵大的雪花纷扬而下。
赵杉跟敏行顶风冒雪在城中四处徘徊,见歇业的店铺荒废的民居全都改作了兵营,还有成片搭起的帐篷。那密密麻麻乌黑色的棚顶,静置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如同空白纸张上聚集的一堆堆蚂蚁。
街巷的墙壁杆桩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榜文、告示。赵杉在心里做着祷告,却不自觉地走上前逐一瞄看。眼睛却忽的便定住了。
那是张画影图形、加盖着省、府、县sān_jí印鉴的告示,写的是:奉僧王令,告全城百姓悉知,今拿获长毛女匪一名,定于两日后在城北街市口凌迟处死。各民户人家若有敢收留藏匿发匪者,连坐。
赵杉一见告示上所画的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心登时就沉了下去。
她将手在湿漉漉的眼角上抹了一把,哑哑地对敏行说:“我们还是来晚了。”
一队束着盔甲、拖着刀矛的巡逻营兵从天而降,将二人围住。
为首的蓝顶子军官眯着眼珠盯着赵杉的脸看了大半晌,向营兵们笑道:“兄弟们顶风冒雪苦哈哈的守了这些天,总算没有白忙活啊。”
笑罢,板起脸,喝问赵杉:“你跟这告示上的女匪到底是何关系?”
赵杉并未回答,只在众目睽睽下,将告示揭下,说:“贴这个不就是为了抓同党吗?我就是。带我去见该见的人吧。”
蓝顶子军官将赵杉她们押去城北的大营,交给一个名唤查涂的参将。
查参将上下打量着赵杉,问:“你是那谋刺僧王的女匪的同伙?”
赵杉抬眼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胆色,主动送上门来了。”查参将走去赵杉身边,伸长脖子到她耳边,说:“在你那个同伙身上可搜到了不少好东西,你这里有什么宝贝啊?”狞笑着伸手向她的胸前伸去。
赵杉将身子一闪,道:“我的宝贝都在脑子里装着。等见了僧王,自会和盘奉上。”
查参将道:“王爷要务缠身,怎能是人说见就见的。你若诚心归顺,须是得先吐些真东西出来吧。”
赵杉要了纸笔,先画了一张天京城的详细布局图。
这图对千里之遥外的清军来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足以证明她是个“有用”的人。
果然,参将一见那图,马上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让人排摆宴席,亲自给她倒茶斟酒,问她手中可还有其他“大宝贝”。
赵杉故作神秘地说:“还有东王口授带给林、李二将的密谕一道。不过,这可是笔关乎上万人性命的大买卖,我只跟僧王做交易。”
“你有伪王的密谕?”参将眼中放出贪婪的光,低声说:“僧王数度派招降使者去到城中李逆营中劝降,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你若是能凭那伪王的密信劝得林逆、李逆诚心归降,僧王自会重重有赏。”
“似我们这般被时事裹挟万事不由己的平头百姓,要那金银黄白之物何用。若果有赏赐,情愿送与大人。只求大人代为向僧王美言,恳求他开恩宽赦我那个莽撞无知的妹妹,让我们寻一僻静地方隐姓埋名了度余生,也就心满意足了。”
赵杉的这番言语是真真切切的有感而发,说罢,眼眶却就红了。
查参将见她说的情真意切,又立功讨赏心切,哪有不应的,当下立即去禀知僧格林沁。
次日一早,就有两个身穿黄铜铠甲、腰配雁翎刀的亲兵来“请”赵杉到帅厅说话。
两个亲兵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引督着赵杉在大营中东拐右绕了好一阵,来在一个守卫森森、四面皆有哨楼的大院落前。
那个参将查涂却在院门前站着,从袖里摸出块黑绸布向赵杉晃了晃,道:“僧王好清静,要见他,须把眼睛捂上。”
赵杉自知是砧板之肉,只能由着他用那黑布把眼睛捂上。后面依旧是两个亲兵引路,又是东拐西绕的走了好一阵。
“到了。”亲兵说着,将赵杉眼上的布扯了下来。
赵杉睁开眼,却发现已身在帅厅之上。
头戴珊瑚红顶暖帽、身披黑狐皮大氅的僧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