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点连清早就料到了,朱阳这话说了其实等于没说。
“朱将军,您这样的话,我们找不到线索,真相很有可能永远不见天日,您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吗?”
连清不死心,她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得到点什么有用的线索,如果空手而归的话,她不甘心。
但朱阳似乎铁了心不愿意说,打开了门朝着连清和闫帆,赶人的意图十分明显。
虽说朱阳是武将,但教养一直不差,像这种明着赶人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自己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索性别过了头,眼不见为净。
“两位,请吧。”
“将军……”
“多说无益。”
连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朱阳直接打断,他的态度坚决,似乎并不那么容易动摇。
“将军您听我说……”
“我说,多说无益,我什么都不知道。”
再次被打断,连清也有了些许急切,闫帆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不抱希望的事情他倒是潇洒。
发现连清似乎不愿意走,朱阳甚至拽住了连清的肩膀,年轻人在一个多年习武的大将军手下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眼见自己即将要被扔出去,连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只手抓住门框,另一只手揪住了闫帆的头发,豁出去的朝着朱阳大吼,“梅真死了,死的不明不白的!”
“哐”的一声,连清整个人砸到了地上。
真疼啊,她捂着肩膀龇牙咧嘴的被闫帆搀扶着从地上爬起,还没站稳就被朱阳揪住了衣领,“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除了大儿子梅一帆,其余三口人,命丧火场,包括才几岁大的小女儿。”
虽然是着急喊出来的话,但连清其实也是在试探朱阳,看他完全震惊到无法言语的表现,所谓他就是紫乐义父这件事实在无法成立。
不愧是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的大将军,别人一下接受不了的事情,他两下就接受了。
娘跄的后退两步背抵上冰凉的门,表情从极度的震惊慢慢转化为嘲讽,朱阳怔愣了好一会儿,目光逐渐落寞,那一小段时间,连清似乎见证了一个人的老去。
最后,朱阳关上了门,而连清和闫帆还在房内。
“四枚扳指,一枚先皇赏给了长公主,一枚赏给了六皇子,一枚赏给了太子,最后一枚,赏给了十一皇子。”
先皇的儿女当中,如果说谁是最受宠的女儿,那必定只有长公主,可如果问谁是最受宠的儿子,只有六皇子敢拍着胸脯认下。
六皇子是皇后所出,从出生就享尽了各路艳羡的目光,他能得到一枚玉扳指,并不奇怪。
而三皇子,也就是当时的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能得到一枚扳指也合情合理。
但十一皇子,是一个并不怎么有存在感的皇子,母妃位份不高,娘家也无背景势力,虽说不至于被欺负,但确实从来没有掀起过什么水花,一直平平淡淡的长大。
唯一不平凡的是,当年的十一皇子,是当今的皇帝。
先皇驾崩以后,传位遗诏上写的既不是太子的名字,也不是六皇子的名字,而是十一皇子。
一个先皇生前甚至差点连名字都忘记了的儿子。
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质疑那份遗诏是不是作了假,所有人,都坦然接受了那个结果。
“我给你们的那枚玉扳指,属于当年的太子殿下;而梅真手上那枚,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六皇子还是十一皇子,两个人都有可能。
“将军,恕晚辈冒昧,您不肯透露当年的事情,是因为那件事牵扯的不只是朝堂,还有皇族?”
“……”
朱阳沉默,没有确认,却也没有否认。
而连清和闫帆也终于懂了,的确只有事关皇族才能让一个朱将军,一个侯爷,一个救了梅一帆的幕后恩人不敢出头。
不管他们权利再大,事关当年的皇子,现在的皇帝王爷,也不是所谓一个权利大就能惹得起的。
主与仆,君与臣,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跨越,即是死,没有逃脱的可能。
明白这一点的瞬间,连清恨不得在自己的脚底安上两个风火轮。
她想逃,带着柳絮和她的家人逃。
连清终于意识到,有些东西,不是说调查就能调查的,有些冤案,不是说翻案就能翻案的。
人们都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天子真犯了法,还真无法和庶民同罪论处。
说点不好听的,这个时代,身在他们那个地位,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法律”能约束的了的了,更多的时候,他们就是法。
世上本无绝对的公平可言,这才是不同时代的绝对法则。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朱阳见连清不说话了,自己反倒主动开了口。
他想,这个小子还真是活的通透,他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要是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一定是愤怒,然后义愤填膺,天真的觉得黑即是黑白即是白,不顾一切,势必要追求真理和正义。
但他们倒是英勇了,不怕死,那他们的亲人呢,他们怎么办呢?
更何况……
朱阳想起那年,梅真在黑夜中,一字一句的和他说的那些话。
更何况,反抗并没有用。
连清想了很多,闫帆也想了很多。
其实比起连清,闫帆要比她煎熬太多。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亲人或许是害死了你最亲的人的凶手而你却在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