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穿着一身宽松又朴素的常服在临波暖阁休憩。
陪伴在她身边的,有上官婉儿和厍狄氏两个女官。
三人一边玩着双陆棋,一边闲聊,暖阁不乏连珠妙语,武则天时时发出轻快的笑声。
正聊得投机,一名内侍上前禀报:
“陛下,张易之求见。”
武则天扭头朝临波阁下方看去,不由得有些心虚,“子唯脸色这么难看,想来四个候选人只剩其一的消息传出去了。”
厍狄氏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旋即很识趣地说道:“陛下,臣告退。”
“臣也告退。”上官婉儿施礼后离开。
走出暖阁,刚好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张易之。
张易之侧身让路,顾不上施礼等繁文缛节,阔步走进暖阁。
武则天泰然自若的坐在绣墩上,开门见山道:
“子唯,关于你的婚事,朕要说……”
“陛下!”张易之截断她的话,大喝道:“都火烧眉毛了,臣哪还有心思顾及婚事。”
武则天一听,顿时眉眼一沉神色微变,“发生甚么事了?”
“有人造反。”张易之陡然拔高了声量。
嚯!
“什么?”
武则天闻言骇然,瞪大了双眸。
她站起身,推开想要搀扶的宫婢,急声道:“贼子可曾枭首?”
表情透着紧张和焦虑。
张易之言简意赅:“此人隐匿在城外天慈庵,豢养了数十死士,被酷刑伺候依然没招供。”
简短的一句话,已经让武则天心神紧绷,她来回踱步。
豢养死士就代表着图谋不轨,被施酷刑还是嘴硬,那事情绝对不简单。
“不是在危言耸听?确定涉及到谋反?”武则天连续问道。
张易之略默,斟酌措辞:“疑似。”
“疑似也要杀!宁可错杀,绝不能放过,在天子脚下豢养死士,此等诡诈下作之事绝没安好心。”
武则天的凤眸闪烁着怒火,双拳紧握,甚至指骨间都在格格作响。
“陛下先息怒。”
张易之温声劝了一句。
等她情绪平复下来,张易之直视着她:“陛下,神都城窝藏着一个刺客组织叫索命门。”
“索命门?”
武则天愕然,沉吟片刻,蹙着凤眉道:
“梅花卫跟朕提过几次,据说此组织有几十年历史,最出名的一次就是刺杀尉迟恭,欲阻拦其赶往玄武门。”
这回倒换张易之疑惑不解:“这样不安的因素,陛下不清剿么?”
“连具体窝点都找不到,况且此组织并没有危害社稷。”武则天摇了摇头。
张易之不置可否,其实关键就是第二点。
武则天是一个高度投机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结合。
说白了,只要不威胁皇权,威胁她的统治,她能睁只眼闭只眼。
似是看出了张易之的想法,武则天瞪了他一眼,颇为不屑道:
“朕睥睨天下,用得着在意这些蝼蚁么?”
张易之淡然开口:“可就是这个组织,试图蚍蜉撼树!”
刹那,武则天表情僵住,有轻微扭曲,怒喝道:
“可有实证?朕要下旨歼灭他们!”
张易之也不隐瞒,直接道:“上次,一个戴面具的女子,自称是索命门门主,向臣求购炸药。”
轰!
武则天如遭雷击,身形都有些站不稳了,张易之赶紧伸手搀扶住她。
“子唯,你肯定是言辞拒绝吧?”武则天目光灼灼。
话落,她又换了温和的语调:“朕可不是在怀疑你啊。”
张易之:“……”
“陛下,臣不仅拒绝,还发誓要血洗索命门,可惜当时没带够人手,要不然当然擒获那面具女人。”张易之一脸严肃。
武则天嗯了一声,她对子唯的忠心毫不怀疑,刚刚只是作为皇帝的下意识反应罢了。
她迈着碎步坐回锦榻,捏了捏眉心,眼神示意张易之坐在下首绣墩上:
“想购买火器,那绝对牵涉到谋反,你跟朕好好剖析一下。”
张易之接过宫婢递上的茶,刚想说话便顿住。
“放心。”两人似有默契,武则天猜透他所想,神情有些冰冷,寒声道:
“朕知道不少人在皇宫安插眼线,朕两个儿子,太平,甚至政事堂的诸位宰相,但他们绝不敢安插在朕身侧。”
张易之轻轻颔首,抿一口茶,却面带疑惑道:“索命门,就是一个刺客组织,做杀人拿钱的勾当。”
“据臣了解,其中的刺客大多数都有正经身份,甚至有家室,按理说他们没太可能参与造反。”
“那索命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他一直以来想不通的一点,陷入反刍思维。
武则天凝眸沉思,通过炸药暴露索命门是个造反组织,那其为什么只做刺杀生意,丝毫没做出危害社稷之举。
暖阁内陷入沉寂,宫婢们垂首屏气,生怕呼吸声打破君臣的思虑。
突兀。
张易之抬起头,恰好迎上了武则天凌厉的眼神。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把柄!”
或许是靠近当世最顶尖的智慧人物,张易之念头也迅速通达。
“出得起钱财买凶的人,必然非富即贵,而他们都会在索命门留下记录。”
“这便是要挟的手段,有朝一日,造反组织羽翼渐丰,就会以此胁迫这些人做事。”
“其中或许有世族、官员,甚至是武将,就算这群人里面只有一小撮同意,那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