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声吓了他一跳,慌忙一边帮我拉开紧闭的大门,一边对我说着:“昨夜大家议事到很晚才各自散了,现在里面除了芬丹大人,只怕没有其他人在了……您那匹银色独角兽,可能还在附近吧……我没看到……”

我笑笑。我对鼻涕泡儿啊,向来都放纵得很。如今它不仅被我惯得喜欢吃糖,还非得我或者芬丹亲自去喂才行。我是它的主人,要给它喂食倒也罢了;只是有一次我正在偷偷给它喂松子糖的时候,正巧芬丹经过,板起脸来教训我又胡乱给它吃不该吃的东西。我陪笑,怂恿芬丹也试着给它喂一粒——之前我这样怂恿过许多人,可惜无一人成事,都被鼻涕泡儿用鼻子喷走了,搞得我一度想给它换个名字叫“大喷子”或者“喷壶”。芬丹被我纠缠不过,不耐烦地拿了颗糖给它吃,谁知道它很合作,上来就一口咬走,还拿它的鼻子磨蹭芬丹的手。由此我坚决认为它是典型的势利眼,攀高踩低的主儿,见了我的直属上司,艾罗兰最著名的英雄,第一勇将芬丹,知道这人是个大官儿,所以才肯纾尊降贵让芬丹喂它——别人么?哼哼,都还不在它老先生的眼里!

只是我经常兴致一起就随处乱走,鼻涕泡儿就被我满街乱丢,时日久了也懂得自得其乐,自行去寻觅一个好地方呆着,这个时候又如何去找。

我跨进吉勒丹的都市议会。

其实艾罗兰城镇的都市议会都一样,根本不见现代世界里国会山庄或者人民大会堂那个派头,光是上百级台阶都能走得人心生敬畏——精灵们的城镇,通常都是依着森林里最大一棵树,树周围必定还有一圈湖或者江河一类的水,然后在树下平整出一块地方,砌上圆形巨石,在石头上另行加盖二层小楼,楼顶再背靠着大树建起两座石碑一样的东西,呈“11”字形平行而立,中间还镶着加了魔法的一个发亮的植物圆环,碑上刻着花花绿绿的装饰图案。整栋建筑美则美矣,就是有点实用性不强。

议会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关闭,长廊在我面前展开。我慢慢走去,各个房间里皆是人去屋空——我不禁暗想,精灵们一点也不敬业,好好一座市议会,居然夜里连个值班工作人员都不留。

我沿着长廊尽头回旋的楼梯上了二层,并不见芬丹的人影。我又沿着回旋楼梯爬上房顶,气喘吁吁地绕过那两座平行的花碑,一眼就看见芬丹正在楼顶平台上凭栏远眺。朝晨带着一丝清冷的风穿过他那一头极耀目的金发,吹起他身后那袭树叶编成的大披风。

我走到他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回头望过来,当看到我的时候,他的脸上峻容稍缓,露出一丝难得的淡淡笑意。

我被他这种柔和的神情慑住,不由得愣愣地停下了脚步。

芬丹见我停在距他数步之遥,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黛蕾尔,你过来。”

呀嗬!居然还叫我过去?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疑惑地抬头望天。

却正好看到,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议会的楼顶是这座城镇里最高的地方,放眼望去,朝晨的彩霞染满天空,一切都显得那样生机勃勃。

我走到芬丹身旁,不由得赞叹道:“今天的日出,格外的美呵。”

芬丹静静应道:“是的。黛蕾尔,你看那朝阳……不论这世间发生多少阴暗丑恶流血厮杀之事,唯有这轮朝阳,不受任何影响,照样每日清晨,都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

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抹唏嘘,知道他心中还是为了这几日牺牲的精灵军队勇士们伤感,遂大咧咧地伸出手,大模大样地拍拍他支在栏杆上的那只手的手背。

“放心,芬丹,他们此刻都在西莱纳女神的座前,领受着她的恩德沐浴,生命归于平静……西莱纳女神决不会忘记每一位曾为她和这世界的和谐,浴血拼杀过的人……”我说得娓娓动听,实在像是一位十足的精灵族人。

“何况,我们今日接受狮鹫帝国女王的请求,前去与她和谈,不是也是为了尽早结束战争,避免更多的流血,让艾罗兰尽快恢复和平么。”

芬丹默默地听着我慷慨激昂的开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把另外一只手伸过来,覆盖在我拍着他手背的那只手上。

我大大地吃了一惊,心跳顿时加快了一倍,突突突地像机关枪开火,简直要把自己的胸膛打成一副筛子。

芬丹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更加紧地握了一握我那只手,语气重新归为坚定。

“是的,黛蕾尔,你说得对。何况,今日是我们两人一同前往,就算马卡尔再有什么坏心,量他也不能同时敌得过我们两人联手之力吧。”他转过脸来,深深地注视着我,一时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向我点了点头。

“黛蕾尔,我们两人一起去,就什么都不用怕。”

我震惊地回望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句话蓦然迫出了我眼底来势汹汹的泪意。在我能够掩饰之前,大颗的泪珠就滑出我的眼眶,滚落到我的脸颊上了。

——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说过。从来没有。即使是在那个我只能在梦里怀念的世界,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样说。

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所要面对的,就只有阴谋、算计、潜伏、心机……还有魔王的威逼,我心底深藏的恐惧,我从来都是那么不安,害怕任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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