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卷起遮天蔽日的风暴,似要卷走一切生灵。就连我座下的鼻涕泡儿,纵然算是十分神骏,也经不起两大顶级魔法同时碰撞时产生的巨大威力,向后噔噔噔一连退了好几步,又颠踬了几下,这才算最终站稳。我身后的那袭骑士装标准配备的大披风也一瞬间被风向后呼啦啦吹起,直至与地面平行。玫芙那一头并不能算得上营养良好的及肩金发也被狂风猛烈地裹挟而起,在空中狂野地飞扬。
我的掌心灼烫,胸口静静躺着的那枚“技能坠饰”有如一颗小火球,仿佛立刻就要焚烧掉我的躯壳。这具躯体的四肢百骸都因为我的奋力一击而疯狂叫嚣着疼痛,我这一次出手仿佛已经耗尽自己的等级所能拥有的最高能量。
拜娅拉,你以为我会用破坏魔法杀你么?所以你要抢先发出玉石俱焚的“末日审判”魔法,想拖着我和那些为了正义而奋战的人们,与你一起下十八层地狱?
“末日审判”魔法从空中降下的火焰如同最锋锐的剑,一道道划过我的脸颊和肌肤,割破我的衣服,在我的肌肤上留下烧灼的疼痛。然而我浑不在意,我的姿势甚至都像定格一样维持着先前那个发出“光明圣言”魔法的动作。
拜娅拉,这是一场艳丽的结局,你的死期已至!
我凛然无畏地注视着面前不远处已被我掌心发出的那团剧烈白光包围的拜娅拉。虽然也许魔法的持续只有短短的一瞬间,然而我却感觉那一刻时光仿佛无限地放缓了下来,直至几乎完全静止。我所看到的一切都仿佛无限放大又放缓的慢动作一样,像一幅壮烈而艳丽的画卷,在我面前缓缓铺展开来。
我听见身侧许许多多混乱的声音,有人族的剑士吼叫着“发射!”,兽人咆哮着“为了部落!”,矮人族的风暴领主挥动手中的闪电巨斧,一边大笑着一边喝道:“背靠背,小伙子们!让他们下地狱!……等等,他们应该很高兴去那儿——”,甚至还有大恶魔嘶哑而令人恐怖的呼啸声,“啊啊!卡贝勒斯!鄂加斯!……”
我看到战场上很多杂兵,虽然分属正邪两方,然而都被“末日审判”魔法攻击,被空中降下的熊熊火焰烧灼得肌肤爆裂、皮肉焦黑,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和翻滚。我也看到塔伦嘉德城外这一片土地瞬间化为焦土,所有的花草树木,甚至建筑,都在火苗的舔舐之下慢慢焦黑萎缩,化为灰烬。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的味道和呛人的烟雾。在这一片人间地狱一般的惨状里,唯有我掌心发出的那道光柱炽烈而明亮。在它的光芒映照下,我眼角的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人一骑,穿过这一片充满哀嚎惨叫垂死挣扎的尸堆和废墟,径直向着我这个方向飞奔过来。
而飞奔向我的那个人,我看到他有一头很正的金发,和他身后那袭树叶大披风一起,在战场上巨大的魔法威力所掀起的气浪和狂风中飞扬。
他离我愈来愈近了,我几乎可以看清楚他那张永恒严肃而刻板的面容。他突然以左手控缰,腾出右手,在依然全速飞奔的马背上飞快比了几个手势,随即向着拜娅拉的方向狠狠劈落。
拜娅拉脚下那一片土地顿时地动山摇起来,隆隆地翻滚着,似乎蕴集了强大的能量,先是掀起铺天盖地的一团尘雾,如同沙尘暴一样向内卷到了拜娅拉,随即又瞬间像火山喷发一样向外激爆开来,无数沙砾、碎石、尘土、泥灰像倾泻而下的泥石流一般,自那个喷发点向四周飞速蔓延。
有炸开来的小石子打中了我的手臂,像中了一颗子弹般,传来一阵生痛。
我喃喃地说道:“‘内向爆裂’!……”
没错,这就是顶级破坏魔法之一,攻击单体敌人的“内向爆裂”魔法。只是,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芬丹能把这一招使得如此威力巨大,气吞山河。这也许才是他真正全力一击,毫无保留的实力吧?我以前所见到的,都只是他能力的冰山一角?
在那一瞬,仿佛整个世界就此定格一般。我眼前再也看不到永远狞笑着想要谋算我和整个亚山的拜娅拉,也看不到因为魔法威力的激荡被波及的那些小兵们,狂风大起,飞散的碎石尘埃里,我只看到那个骑在银色独角兽上,整个身子向前压得很低很低,像是在全力策骑的人,蹄声嗒嗒,每一声听在我耳朵里都意外地清晰,仿佛叩击在我心上。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他很快到了我的面前,一绰缰绳,他座下那匹银色独角兽冲势未歇,猛然在我面前人立而起!
他的眼眸此刻是深蓝色的,深得近乎于黑,仿佛夜幕下汹涌着无数暗流的大海,表面一片平静,却酝酿着滔天的巨浪与风暴,随时能够毫无预兆地呼啸扑来,卷走一切。
他静静地注视着我,一言不发。
烟尘散去,我听见身后蹄声杂沓,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游戏里所有参加最后一战的英雄们,居然都已经策马来到城门口。他们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连日赶路的风尘仆仆,他们身上在方才的大战里沾染的硝烟未散,然而每个人的眼睛都极明亮而兴奋,毫无倦容,神采奕奕。
新帝国未来的女王,现在的法蕾妲女爵首先举起了长剑,威风凛凛地喝道:“以艾尔拉思的名义!帝国万岁!”
战场上所有的人族将士都跟着她一道欢欣鼓舞地喝彩,我四下游目一望,感觉自己还顶着玫芙的一张皮,只好也跟着一道欢呼挥拳。
法蕾妲义正词严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