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真实的生活,是当我们清醒地活在自己的梦中。——hoe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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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那样的话……我确实说过。
我仍然清楚地记得真田当时的表情,我们站在教室里,周围还有许多听到了那些话的人。
那是怜花的死讯传来后的第二个月,那时的怜花遗体正在被火化,骨灰则按照遗愿送回日本。
对不起,怜花。
我特意来到你的坟墓前不是光为了说一句对不起,而是有太多太多的对不起要说。
我在坟墓前看到了赤也,他将一小束花摆在你的墓碑前,然后蹲在那里对你说了好久好久的话。
你看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奶奶说,死了以后的人都会住在星星上,每一颗星星就代表一个去世的人。怜花,你会在星星上看着我们吗?你会在每个夜晚出来和月亮一起俯视这片久别的故乡吗?赤也在这里呼喊,我也在这里呼喊,却听不到你的任何回答。
我默默地蹲在赤也的身旁,听着他轻声讲述那些过去的往事。
赤也是个坚强的孩子,即便遭受挫折也会擦干眼泪立刻重新站起来。有时我真希望自己能像他那么坚强,能像他那样拥有一颗纯洁无垢的心。
怜花,你说赤也喜欢我,我想那不是真的。
赤也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我那张面孔的表象。在我的面孔之下隐藏的是连我自己也感到恐惧的东西,肮脏,龌龊,惨不忍睹。
如果赤也知道了那些事,他还会像现在一样说喜欢我吗?如果我真的是那样一个为了钱而出卖身体的人,他还会觉得我是美好的吗?
怜花,我不能接受那个事实。
我真的做了那些可怕的事吗?我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我为什么需要那些钱?拿到那些钱能有什么用?
我从没有谈过恋爱,我从没有跟男生牵过手,我从没有接吻过。我不明白那些事是怎么发生的,我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我不敢承认说出那些话来的人是我自己。
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不管我怎么不愿意面对,不管我怎么怀疑,记忆都不会欺骗我自己。
我确实当着真田的面,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出了那些话。拒我记不起来我做过那些事,也记不起来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但那些话仍是我亲口说过的。
在你去世的那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有些我还记得,有些则已经十分模糊。
我很想问赤也,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那一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我有如此巨大的转变?
答案也许不言而喻。
因为怜花,你已经不在了。
赤也说得没错,你太狡猾了。你丢下我们一个人离开,把我们丢在人间伤心落泪,自己却跑去了一个可以远远躲开一切的地方。你看不到我们,你听不到我们,你只是躲在那个安静的世界里对一切充耳不闻,你太自私了。
但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失去了有关那场车祸的记忆,也失去了车祸前的大部分记忆。“我”躺在那张白色的病床上,身旁的人都在为我哭泣,可我却只是紧闭双眼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摸样。
我很想为赤也做点什么,如果没有发生那场车祸,现在的我也许可以抚慰他颤抖的肩膀,也许我可以告诉他,我就在你的身边,陪伴你,守护你,注视你,始终未曾离开。
可我再也做不到了。
我伸出手,轻轻地搂住赤也的肩膀。他埋头跪在那里,虽然嘴上说着不哭,却仍不能阻止从眼缝中滑下的泪水。
我也哭了,我的泪水掉在他的手背上,掉在你的墓碑前,掉在泥土和草丛中,然后终究化为乌有。
…………
………
……
雨轻轻地在城市上空落着。
时间停止了。
脚步停止了。
声响停止了。
世间万物归于寂静。
这是一个停滞不动的世界。
我回到了我们的学校。
仿佛昨日重现般熟悉的校园,一起奔跑过的操场,一起静坐过的中庭,一起打闹过的走廊,一起上课的教室。
大嘴女就像平时那样拿着一卷书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所有人都在低头刷刷写字的时候,她会冷不防地走到丸井身边,用手里的书敲他的脑袋。
“专心点,别光想着吃。”
然后丸井只能把几片粘在鼻子上的糖纸拿下来,开始心不甘情不愿地写大嘴女布置的作业。
路过莲二身边的时候,她总是会看一眼他的笔记本,露出一种由衷赞许的眼神,然后什么都不说就走向别处。
仁王的位置永远是莫名其妙空着的,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但或许我是知道的。在这个学校里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台。
仁王是个天台症候群患者,曾几何时,我也和他一样。
——“大家都写好没?先写完的人先上来发表。”
大嘴女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接着挥卷,示意大家时间已到。
学生们陆陆续续停下笔抬起了头,但都茫然地互相张望着,似乎谁也没有要率先打头阵发表的意思。
大嘴女喜欢民主平等自由制度,她一向主张愿意上来发表的人就上来,不愿意的话坐在下面听也可以。但往往大家都是不愿意上去念诗的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