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婶子,”
朱三媳妇有点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一块钱塞给林红:“婶子你看这叫什么事儿,我怎么能用窈窕的钱,还要带东西回去的。这不是占你们的便宜吗。”
“孩子给恁恁就收着,我家窈窕心眼实待,喜欢那人就恨不能什么都给人家,你比她大,她又喊你一声姐,我是个大老粗,以后窈窕在外头你给看点儿。”
有些话不用说透,朱三媳妇一听就懂:“放心吧婶子,以后再有胡丽那样式的,我给她骂回去。”
“那我就放心了,窈窕这孩子光长个子就是不长心眼子。一个胡丽,一个魏子健,可把我给气坏了。”
也是拿朱三媳妇当自己人才这么说的,要不然林红断然不肯提胡丽尤其是魏子健。
“要我说那魏子健就是个瞎眼东西,我们窈窕多好非要去欢喜”
“不给拜师礼啊?”
林红还没顾着生气呢,叶宸扔了这么一句就扬长而去,只留下个朱三媳妇涨红了脸,搓着手:“婶子,我我刚才太激动嘴臭说错了话,等等,这个一块钱给你不对这也是窈窕的,我我去把我家那只鸡提溜来。”
“人家叶同志说着玩的,恁可不能信啊!”
林红话没说完,朱三媳妇已经没影儿。
叶窈窕看着朱三媳妇来回转,点了点桌子问:“妈,一只鸡不少钱吧?”
“老母鸡一块三一斤呢!这怎么也不得四块钱啊!这个翠花,等她来了我就让她怎么拿的怎么带走。”
“妈,你别急,我自有主意。”
“婶子,婶子,给,窈窕,我我要拜师!”
朱三媳妇性子急腿脚快,嘴上喊着人人都快走到叶窈窕这儿来了。
“都说让恁别拿别拿,你这翠花就是这点不好,假客气,快拿回去!不然我就撵你走了!”
林红赶紧端来一杯茶:“给,就图一个形式。端杯茶吧!”
叶窈窕看着有点哭笑不得,林红的心思她知道,就是怕自己吃亏,想把名份儿给定下来,以后朱三媳妇就算是出师也不能把她叶窈窕一脚给登了。
但是林红不知道的是,在她这儿根本就没有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一说。
不过,叶窈窕也觉得礼不可废。有时候好讲究点仪式感还是有必要的。不仅如此,叶窈窕喝完茶还收下了朱三媳妇的老母鸡。
“窈窕!”
林红震惊了,她家窈窕以前的性子不懂事,可那不是以前吗!朱三家的条件那么差,林红可不想占人家的便宜。
“妈,叶宸拿来的鸡肉你不是吃得挺香的?”
叶窈窕调侃了林红一句,又冲她摆摆手,让她先别说话。
“这是给你的礼物!”
叶窈窕拿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颗鲜红的五角星,合荷包四四方方,布居然还是军绿色的涤卡棉。
林红看着有点酸,她虽然收到了手帕子,但要是有荷包谁还用手帕包钱是不是?
叶窈窕仿佛浑然未觉林红眼珠子都盯在人家朱三媳妇手里的荷包,就差没有伸手拿,她又拿出两件叠好的衣服:“这个是给你家孩子的一点心意,回去拿着改改就能穿。”
林红再也忍不住了,接过来就抖落开来。
好家伙,居然是两件改小的罩衣。这样的师傅我也想认一个!这下子林红只觉得自己的牙都快要酸倒了。
朱三媳妇更是话都不会说了:
“窈窕不师傅,这礼也太贵重了点!”
“拿着吧,这是给给我两个徒孙的”
“噗嗤!”
林红瞥一眼闺女那张美丽却还稚嫩的脸,笑了起来。
朱三媳妇刚才还睁大了眼睛往上翻生怕自己掉眼泪,惹人嫌,这会儿听见这话也跟着含泪笑了起来。
泪中带笑,感动并快乐着—这样新奇的体验,在朱三媳妇二十多年的经历里还从来没有过。
林红看着朱三媳妇那模样,心里的酸劲儿都变成了满满的感动。她盯着窈窕看了又看,等送走朱三媳妇关上门,心里想着的全都是:我家闺女怎么能这么心善这么好?
珍而重之种下一棵树,天天给它浇水为它除草,可是树却越长越歪越来越让人失望,原本以为就这样了,谁知道某一天春雨过后,小树渐渐长直,慢慢长大,还越长越好,开出了娇艳的花儿来。
林红此时心里满满都是这种喜悦,而这样的喜悦也就是只有一个人能懂,所以,林红同志忘了自己信誓旦旦要让闺女给她也做一件衣服放在棉袄上头罩着,更不计较自己好看的手帕只能用来放钱,自己个儿乐颠颠地去找叶建国了。
朱三媳妇虽然不知道林红的这种心酸而又复杂的老母亲心情,却也同林红一样,对生活失望而渐渐干瘪的心这会儿被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感动充斥着,那种情绪一直发酵越涨越大直涨发得她满心满腹都是感动,只想找朱三倾诉。
等她抱着衣服回到家,笑盈盈而又骄傲地昂着月匈脯说:“这些都是我师傅给的。”时,迎接她的是两个孩子的欢呼雀跃声。
朱三没看东西,只是笑呵呵地盯着媳妇那张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脸,心里想的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候的翠花也像现在这样,爱笑爱俏脸上也是这样的红润,见不到丁点儿的颓废和丧气。
就只为着这,不管那叶窈窕对媳妇是不是真心,朱三都感激她。
“妈,妈你看看我,我好看不?”
朱大丫把一副放在自己面前比划着给朱三媳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