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高铁列车很快就要进站了,站台上候车的旅客们,请您站在黄色安全线内排好队,等车停稳后,按照先下后上的顺序依次上车……”
时至深秋,还无多少凉意。
站台不时拂来一阵风,把掉落在地的一些枯叶,扫得四处游走,有不少被吹到站台下边的路基和轨道上。
站台上,旅客们或疾或徐,来往走动,准备踏上旅程。
一位衣着整洁的中年男子,两脚站在黄色安全线内,两眼一直盯着路基和轨道。
看上去,他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是在仔细地看着什么。
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路基和轨道,再有的就是那些散落其上的或黄或红的树叶了。
显然,他也是个旅者,这从他手边的那只行李箱上就能看出。
那是一个价值不菲的品牌皮箱,但显然用过不短的时日了。细看,能发觉箱子上的几处磕擦痕迹。
再有,就是箱上有不少部位都曾被贴过行李托运标签,标签被撕下来了,有的还没有撕净,留下一小块痕迹。
可以想见,如果这些标签都留在箱上,看上去一定很可观。
实际上,确有一些旅者,会刻意保留这类的标签,让它们花花绿绿地招摇在旅行箱上,作为一种记忆,而不经意间,也不无某种小小的炫耀。
就如同他的皮箱一般,这位中年人的外貌已显出沧桑,没有刻意的修饰,也没有随意的放任,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让人信赖的坦然和淡定。
他身材中等,虽已略现中年人的体态特征,但依然身姿挺拔,肌肉结实。
乌黑的顶发,配以斑白的两鬓,不觉苍老,反更透出几分中年男人成熟的韵味。
在两道刀刻般额纹和一双浓黑剑眉之下,两只眼睛明亮有神。那双眼是典型的东方人的眼,上缘清爽,轮廓俊秀,专注凝视时,神光内敛,眼波不惊。
一身得体的商务休闲装,把整个人衬得十分干练。腕上戴了一只黑色多功能电子运动手表。
他脚上的那双鞋乍一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外人看来就是双普通的皮鞋,有着憨憨的鞋头和厚厚的底子。只有懂行的人能够看出,这是双劳保靴,高高的靴帮藏在休闲裤管里,憨憨的靴前脸里嵌有钢包头,厚厚的牛筋鞋底则有很强的防滑功能。
鞋已经不怎么新了,但保养得不错,干净而有光泽。
盯着路基看了许久的中年人,大概被站台广播点醒了,他缓缓移开视线,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确定是在黄线以內,然后环顾四下。
站台上候车的旅客不算很多,也不算少。这一站是始发站,站台上的旅客如果全部上车,大概能有七八成的上座率吧。
对于高铁来说,这样的上座率是比较理想的。
不是所有的旅客都要坐到终点站,而沿途经停的几个车站,也还会有旅客上车。
这一下一上,既能保证较高的运行效率,又不致像老式绿皮车那样挤得人上不来气。
站台的工作人员到位,开始指挥旅客在指定的位置排好队,准备上车。
中年人所站的地方,正是他要上的那节车厢的登车点。
他是这支队伍的头一个,陆续有人走过来,排在后面。
远远地,有几位外国人也拉着行李箱,向这边走过来。其中的一人头顶很亮,而他的皮箱颜色又很特别,显得比其他人更“醒目”些。
巧的是,上了车,中年人发现,光头老外的座位就在自己边上。
一等座这边是一排四个座位,由中间的通道一分为两边,每边两个挨着的座位。
中年人坐外面,光头老外坐里面。
放好各自的行李,老外主动找中年人说话,说的是的半生不熟的中文:“先生,你好,我们可不可以认识一下。”
中年人微微一笑,伸出右手,说:“好啊,很高兴认识你。我姓武,名字叫武文杰。请问您从哪里来?”
对方握住武文杰的手,继续说着中文:“很高兴认识你,武文杰先生。我从法国来,我的中文名字叫莫阿兰。”
“你好。”武文杰用法语问候过,又接着用法语问:“您的中文名字很有意思。我想知道,您的姓,用法语怎么称呼?”
“莫罗,我的名字用法语说,叫阿兰﹒莫罗。武先生,您会法语?”
“会一些,但并不精通。我比较熟练的外语是英文。”武文杰实话实说。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可以用英语来交流。”阿兰用英语提议道。
武文杰点头表示同意。显然,,二人都无法充分沟通。
“武先生,您应当是从事与铁路有关工作的吧?”阿兰突然这样发问。
这让武文杰感到有点奇怪,甚至提起了警觉:怎么这么一个刚刚相识的外国人,能把自己的职业猜个分毫不差?
这可有点瘆人。
武文杰定了下神,注视着阿兰的蓝眼睛,不动声色说道:“我的职业确实与高铁有关,只是我很好奇,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阿兰呵呵笑了:“你上车的样子,和一般人不一样。不是从事这方面职业的,是不会那样做的。”
还真让阿兰说着了。
依多年养成的习惯,武文杰每次作为旅客乘坐火车,都会格外关注一些地方,比如,列车车门与站台的距离,两者之间的高低落差,车窗边缘的密封性,还有车内设施布局的合理与否……
刚才他一上车,完全是下意识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