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种冲动本身就在他的内心纠缠两难。
对于一个战士,对于1950年惨死在匪兵机枪扫射之下的牺牲者,刘弘毅的性子更加偏向于凶狠攻击。
想要秋风扫落叶一般打倒反动派的进攻yù_wàng,构成了强大的攻。觉得于心不忍和此事不妥的人道主义节操。属于是偏于软弱的守。
在他内心斗争的两侧,一侧是强大愤青的攻势。一侧是软弱而幼稚的抵抗,抵抗方很快就支撑不住。
叶小楼与易剑庵登报宣布订立婚约,就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弘毅不可救药地站向了敌对立场。
他并不知道这是因爱成妒,杀心暗生。
他自己仍旧悲天悯人,心中充满各种不忍,却仍然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坚强一些,坚定不移地消灭那些反动派。因为叶小楼走错了线路。她向北,向西,向南。都是爱人和同志,就是不能向东。只要她向东去往武汉,那就是相爱相杀的敌人。
刘弘毅在两路口车站布下的杀局,并不十分用心。
他若全力以赴,精心策划。叶小楼是逃不过那一劫的。
刘弘毅当时的出发点,也就是试探性地杀一杀看看,倘若成功,一了百了,倘若失败,那便是她命好。
倘若叶小楼命好,能够逃得过去……那么,刘弘毅心中其实是会为她而欢喜庆幸不已的……因为,他的心中,多少是义不容情的成分居多,他只是需要一本正经地履行一个杀人的程序,忽悠自己的正义感。
当他履行过了之后,他也算尽过了心,此后便不会遭遇国家大义和阶级觉悟上的灵魂拷问。
是叶小楼运气好!她逃过了!不是我军不努力,都怪敌人太狡猾!他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此刻,刘弘毅已经尽过心了,他心中所压的大义包袱,已经放下。
接下来,他的感情和本能yù_wàng,便不可遏制地熊熊燃烧起来。
可是……他自己已经根本无法再采取正常男人应有的主动攻击姿态……他昨天还在指挥狙击手刺杀她,今天却又向着对方真情告白说:做梦都在想你!
——这实在说不过去。
但事实确实如此,刘弘毅的心中充满着无人可以倾诉的寂寞如雪般孤独和悲怆之感。
他虽然不能进攻,却很想做个受。
倘若对方能够主动示好的话,此情此景,他会坦然接受,不再抗拒。
但是,对方还可能会对他有情吗?想想都知道根本不可能。
刘弘毅觉得此事荒诞无比,他自嘲笑道:“其实我是个大傻瓜!”
刘弘毅却没有料到:他的大傻瓜感喟之语,叶小楼根本听不进去。
在此之前,他所回忆感言的那一句:“1950年,在秀山镇……”
虽然就此卡了壳,再也说不下去……
但经此一个话头,便抓住了叶小楼的全部关注。
“别管傻瓜不傻瓜的事情了!快说!1950年在秀山镇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小楼从对方的神情当中,已经看的出来,这一定是个十分悲伤的故事,可是,她必须追问,兹事体大,即使是对着别人伤口上面撒盐巴,也必须追问下去。
秀山镇下面藏着的米亚罗号机甲,对于叶小楼来讲,实在太重要了。
此刻还是1921,29年后的秀山镇究竟是个什么样子,29年后的米亚罗号究竟有没有把这个位面的地球世界彻底搅乱,这个问题优先需要问个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