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着皇后不该垂帘的那些朝臣以为“冯太皇太后的确出身清贵,其祖为列侯,其父是翰林,冯太皇太后通读史书,心慕前朝女杰,自名为照。冯太皇太后年十六以才德入梁朝成帝后宫,虽终身无子,却抚养了光帝皇子。光帝三十而崩,膝下无子,由冯太后太后做主,过继了陈王幼子,是为和帝。时和帝年七岁,因光帝贞悯后殉节,是以冯太皇太后扶幼帝临朝,至和帝及冠归政。冯太皇太后当政期间,重用贤臣,抑制外戚,政治清明,颇有政声。只是那位冯太皇太后并不是大殷人,却是前梁人,而梁朝正是覆灭在本朝太祖手上。
且不说冯太皇太后是前朝人,便只把两个出身拿来相比,也是不能相提并论。冯太皇太后清贵出身,幼有才名,而这位谢皇后是个什么出身?其父如今是承恩公,可哪个不知他出身商户,是靠着女儿才得的爵位。且士农工商,商人虽也是个良民,可这身份莫说清了,与贵字也没半分关系。这样的出身,若是叫她主了政,若是要一意提拔她那些亲眷故旧,太子又幼弱,哪里挡得住便是大殷朝之祸。
固然皇后那时贤德,可回护母家也是人之常情,哪能知道以后呢,两边儿哪个都以为自家有理,直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景晟并没坐在御座上,而是在御桌边架了一张椅子来听政,看着下头的大臣们为着母后能不能临朝争论个不休,确也恼怒。
在景晟看来,母后为人温柔聪明,最是通情达理,且别说她必定是不愿意垂帘听政的,便是她垂帘了,也不能是个擅权的。那些人这般激烈反对,只怕是欺着自家年幼,又是初掌朝政,是以故意在这等事上发难,好显示出他们本事来。若是这回叫他们得逞了,日后还要生事,自家的政令还能通畅吗?
是以在争吵的第三日上,景晟先问楚王道:“楚王,本朝可有律令,不许后宫干政临朝?”楚王本意就是奉承景晟与玉娘母子的,听着景晟动问,忙出列道:“臣启奏,本朝自立朝以来虽无后妃干政之例,却也无明律不许,且祖宗规矩也不是一成不便,总有事急从权之议。”
楚王这话一说,就有大臣要出列争执一二:即无前例,便是默认此条,凡事事急从权,那还要甚规矩。
不想景晟听说,不待大臣出列,脸上已露出愁容来,叹息道:“天不仁,使父皇遘疾,孤临危受命,然左顾无人,心中惶惶,尔等执意不允,要使孤无所依傍么?”这话便说得极重了,置年幼的太子与无所依傍之地,难道要挟太子以足私心吗?
景晟说得这句之后,满朝文武俱都口称“不敢”跪了一地。景晟看着这样,这才点头道:“如此,便请皇后垂帘,可乎?”
虽景晟问着“可乎”可他话已说到这样,哪个大臣还好说个不字,只得答应。景晟在前朝这一番作为,自有人飞奔了来告诉依旧守在乾元帝身边的玉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