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彰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边关看到他的宝贝徒儿,因此云萝的这一声“师父”着实让他愣了好久。
回过神来再细细打量,他忽然翻身下马就朝云萝大步走了过来。
脸上遮挡风雪的面巾扯开,露出了他一个多月不见,又长出满脸络腮胡的脸来。
穿过两层侍卫,他站到了云萝面前,低头看着她,越看,眉头皱得就越紧,最后扶着她的两边肩膀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祖母和娘可知晓?”
“自然是知晓的。”云萝伸手往周围一转,说道,“你看我还带了这么多侍卫,就不是我私自出走能带出来的。后面还有一批药材,我嫌车马前行得太慢,就带了部分侍卫先一步过来了。还有几个大夫,身体禁不起快马疾走,也跟在后面,可能还需要十天半月的才能抵达。”
“你还带了大夫和药材?”傅彰眼睛一亮,与他同行的身后那队兵丁也起了点骚动。
云萝见此,不由问道:“军营之中如今已有药材短缺?”
傅彰摇头道:“如今倒是不缺,只是每日的消耗很大,仓房中的存量一日日减少,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短缺。但大夫是真的缺,军中几位先生几乎日夜不休的给将士们疗伤,却仍有许多士兵还没等到治疗就没了。”
说到这儿,他的眼眶都不禁微微泛红,看着云萝说道:“你来了也好,活人性命是天大的功德,只是边关苦寒,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怕是要受更多的苦。”
“师父,我从来都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她也不知为何总有人会产生这样的误会,“娇滴滴”这三个字到底是怎么跟她扯上关系的?
傅彰愣了下,忽然拍着她的肩膀“哈哈”的笑了起来,手下的力道可是一点都不轻柔,寻常人怕是要被他一巴掌拍趴下。
但云萝却纹丝不动,惹得师父不由惊奇的看着她,“你这力气似乎又变大了。”
云萝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皮往上看他,说:“师父,我已经十六岁了。”
他“啧”了一声,摸着脸上的满面胡子似有感叹,然后带着云萝就他刚才来时的路走。
云萝转头看一眼他们刚才人前行的方向,问道:“师父原本是要去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日常的巡视而已,以防西夷那些贼人又从不知那条小径摸进来。边境太长了,总有些空隙能让人钻进来,实在是防不胜防。”
因此刚才远远的看到云萝这边的几百个人,必会上前询问,也做好了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准备。
他拍了下云萝的头,说道:“我先带你回营去见大将军,他们则要继续巡视。”
大将军就是景玥。
此地离大营已不远,但他们仍是策马奔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军营大门前。
二百余布衣轻铠的陌生人冲到营门前,若不是领头三人披着熟悉的盔甲,守门的士兵差点就要敲响警钟了。
等到他们在大门前五十步远就下马步行,也看清了领头三人面巾下的脸时,门卫们才稍稍放松一些,远远便问道:“傅将军,你怎么现在就回营了?身后是什么人?”
傅彰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徒儿,朝询问的兵丁说道:“这是从京城过来的安宁郡主和她的侍卫,大将军今日可有出营?”
安宁郡主?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了傅彰身后,身形相对娇小许多的云萝。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因此也看不出他们此时的脸色如何。
一队士兵从他们身后的营地里巡逻路过,然后领头的那人忽然又退了回来,直往门口走,“郡主?”
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云萝抬手就朝他打了声招呼,“大罗。”
大罗挤开门口的士兵,硬挤了出来,搓着手说道:“哎呀郡主,您咋来了?这里天寒地冻的啥都没有,还常有敌军骚扰睡个觉都不能安生,苦得很嘞,我家王爷肯定是要心疼的。”
云萝抬头看着这高壮的汉子,说话时,那热气都要透过蒙面的布巾喷出来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弯着,满是促狭笑意。
不由一默,问他:“你不是景玥的亲卫吗?怎么带着人在巡营?”
他叹了口气,说道:“来了边关之后,王爷就嫌我们碍眼换了一批亲卫,让我们另谋他路。”
其实是给了他们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更好的出路。
只要立下足够多的战功,升到一定的品级,他们就能脱下身上的军籍,给子孙后代留一个能自由选择前程的机会。
虽然大部分人仍会走和父辈一样的路。
云萝看着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眼里也不禁染上一丝笑意,伸手指着他身后的营地,问道:“我们能进去吗?”
“能!自然是能的!也就王爷不知道您要来,不然早已经迎出几十里了。”
莫说只是大营了,就是想要进王爷的大帐里去,也没人敢拦啊!
傅彰一巴掌拍开他,骂了声,“滚犊子!”然后就带着云萝进了军营,留下门口几个站得笔直,眼珠却乱转的士兵。
“尊贵的郡主竟跑到我们这儿来了,这是京城的舒坦日子过够了想来边关吃吃苦?可别把那细皮嫩肉都吹皱了。”
“听见了吗听见了吗?这位郡主娘娘竟然直呼大将军的名讳,罗校尉还没有对她翻脸。”
“瞎说什么?你们一直在这里不知外头的事,这位安宁郡主可了不得,我们早上吃的玉米土豆就是她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