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伯伯那会儿,与欧阳伯伯情同手足,私交甚好,得知欧阳伯伯被北襄王贬至民间,便求他做了长缨帮的长老。欧阳伯伯当时心灰意冷,终日借酒消愁……他却是唯一一个最早赶到宜兰宫的人,知道的事自然比旁人多了许多。后来……不知为何,其余江湖帮派私底下悬赏重金,买欧阳伯伯的人头,他不得已才投靠了父王。”长缨说着,歪头看了看顾北,在他额头狠狠吻了一口,痛心地说道:“正如今日的你,已是众矢之的,还想四处奔波!”
顾北笑了笑。此时阳光正暖,他解下背上的浪湖刀,杵在二人面前,说道:“谁说我是众矢之的,也不问问它答不答应!”
长缨“扑哧”一笑,昔日曳浪湖上的温情重又在心间泛起波澜,二人不觉又依偎得紧了些。
“缨儿……你倒是说说那凶手,我都快急死了……”顾北撒娇地说道。
“哎呀……”长缨娇羞地叫了一声,伸手格住腰间顾北不老实的手,说道:“你细细听便是,反正我没打算让你我再分开……欧阳伯伯告诉敬伯伯说,他敢肯定那凶手是一太监,根本不是传言的什么书生,而且,等他唤来太医时,北襄王和倪皇后都赶到了宜兰宫,凶手的尸体早已安排人处理了,欧阳伯伯再没机会调查,便被逐出皇宫。敬伯伯遣人去乱葬岗,查了所有新添的坟冢,却无太监的尸首。”
“看来那太监未死?”顾北轻声说道。
长缨点了点头,又说道:“敬伯伯说,眼下北国皇城的一干太监当中,却数倪皇后身侧的沈公公身手最为高深莫测……”
“不……绝非沈公公。”顾北打断她的说,“我与太子曾说起过宜妃娘娘,他说他那时虽年幼,但已记事,他清楚记得宜妃娘娘遭遇不测的那日,倪皇后与沈公公,陪他荡了一下午的秋千,没出颐阳宫门半步。”
长缨嘟起嘴,佯怒道:“这北国太子有甚么好,你们相识不过一日而已,你却对他这般信任?”
“至少他……从没想过要将我算计!”顾北不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长缨听得,却如万千蚂蚁爬上心头,万般煎熬。她拿头轻轻蹭了蹭顾北说道:“我就知道,这般事儿,搁在谁的心上,都痛苦……委屈你了……当真委屈你了……”
顾北摇摇头,这般事儿,也只有长缨,唯有长缨,才能将它们搁到自己心上,虽痛苦,烦恼,但此刻良辰美景,却还不是这般事儿对他的慰籍么?
“公子……”长缨叫道,“你放心,缨儿会将你心中所有的烦恼,都一一散去……”
“可是,杀害宜妃娘娘的凶手到底是何人,敬伯伯究竟查到什么了呀?”顾北问道。
“皇族……北国皇族!”长缨说道。
“莫非是皇后?”顾北心想,北国皇族里,也只有皇后,有杀害宜妃的理由。
长缨又摇了摇头,说道:“敬伯伯只查到这一步……他料到此番平叛之后,北襄王或许会将他调入京城,谋一闲职,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来查明此案。”
“缨儿……西凉国为何……为何如此看重宜妃娘娘的案情?这都过去十余年了……”顾北疑惑地问道。
“唉……宜妃当年,蕙质兰心,风华绝代,又被独隐山人纳为义女。父王一代天骄也被她所折服……她入宫后,也曾数次在暗中为父王递出书信,盼父王助她逃离深宫,父王那会还是王子,多次恳求先王,先王知道此事事关两国安定和平,便断然回绝。父王只得自己暗中派人前往北国,试图解救。公子,你知道吗……宜妃被杀那日,父王就在北国的皇宫门口,坐在马车里,足足等了一天一夜……”
顾北听长缨说着往事,慢慢将自己离开子微山后,遭遇的一系列事件层层剥离,发觉越剥到最后,越是惊心动魄。北国,正不知不觉的,慢慢的被长缨帮数以万计的细作,耳目,以及江湖势力渗透,吞噬。大厦将倾,以北襄王为首的北国皇族,却还沉迷于民间传说中长生不老的锦囊,明争暗斗……
“当年宜妃之所以入宫,也是这般缘由。北襄王以为,得到了宜妃,便能让独隐前辈为己所用……”长缨说道。
“缨儿,你的意思是,锦囊早在十余年前,就已经为世间所知?可是……师父若真有锦囊,为何仍然仙逝,如此浅显之理,难道世人不明白?”顾北越听越糊涂。
长缨微微一笑,说道:“长生不老……对世人而言,或许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可是对并不需要这种消遣的人来说,它却是毕生追求。曳浪湖上的痴痴道人,他为何等你,因为他不止是宜妃娘娘的父亲,更是一个如醉如痴,追寻长生不老之法的凡人……他将浪湖刀慷慨赠送于你,只因独隐前辈西去,痴痴道人有所顿悟,万事皆空,无欲无求,方为大道……然而,世间又有几人,能得此道啊?”
顾北这才点了点头,搂紧长缨,动情地说道:“缨儿,我不怪你了……也不怪长缨帮……”长缨抬头,咬住顾北耳垂,耳语道:“我就知道你会怪我,你相信我,我会助你,将世间这等无稽之事,一一理清,不过你要答应我……”
顾北被咬得呲牙咧嘴,心里却万般甘心,笑着问道:“答应什么?”
“要长生,便一起长生……要死,也得在一起!”长缨的舌尖愈来愈调皮。
“原来你也信?”顾北笑着将手探入她的腰间,二人“咯咯”的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