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凑在小奶娃的嘴上深深的吸了两口,将堵住的东西都吸了出来,又翻出两根银针扎了下去,才听到那孩子小声的哭了起来。
只是比起头一个中气十足的响亮哭声,这第二个哭起来就好像奶猫儿一样又细又小,立春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急忙从身上摸了一堆瓶子出来,先摸出来的是一个白瓷描红梅花的,看了一眼便直接扔到一边,好不容易第二个总算对了,张李氏乖觉的装了一碗清水送了过去,就看见立春从那瓶子里抖了些粉末出来倒在水里,那本来清澈的清水顿时便变成了一种微微泛灰的水。
立春急忙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小心的哺喂了过去,那小奶娃儿咳嗽了两声,眼角泛起一点泪光。
看着那孩子将汤药喝了下去,立春才又含了一口,如此喂了三四次,才将一小碗药喂了下去,刚一移开嘴,那小肉团儿登时大哭了起来,虽然仍然跟个奶猫儿一样,但是总算是好了不少。
立春看了一眼脸色阴郁的凌绝尘,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小奶猫抱了抱,朝张李氏使了个眼色,抱着到了一旁。
白蒹葭住的这间是张召才旧日住的,本来就是这几间房子里最为宽大的那一间,暖和向阳,此时已经有阳光从窗户洒了进来,立春为了方便照顾白蒹葭,便在这房间的一旁搭了个小床,此时那小床上已经放着一个襁褓,立春急忙将剩下的小奶娃儿洗干净了,又仔细的包裹了起来。
虽然这房间里放着不少火盆,将整个房间都烘的暖洋洋的,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冬日,从房间里透进来的寒风别的倒也罢了,这些跟刚出笼的包子一样软糯娇柔的小婴儿可受不了冻,若是真的被风一吹感染了一二,那可是要了一条小命的事情。
张李氏看着满地的血水,也有些胆战心惊,她虽然生过两个孩子,也没有头一场就生两个的,此时眼看白蒹葭总算是安安稳稳的将两个孩子生了下来,总算觉得憋在胸口的一口气蓦然松开了,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才觉得略微宽心了些。
凌绝尘看着怀里脸色惨白的白蒹葭,却觉得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他一生纵横,见过的尸山血海也不知道有多少,对于他来说,鲜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是看着白蒹葭这一身是血的样子,却是头一回对鲜血这种东西,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畏惧感。
他将白蒹葭嘴里的袖子小心的拉了下来,低头替她擦了擦冷汗,却蓦然慌张起来,:“立春,你过来……”
立春听他声音带着几丝慌张,便以为白蒹葭出了什么问题,不由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小奶娃往张李氏手里一塞,连滚带爬的到了凌绝尘的身边。
凌绝尘双目炯炯的看着立春将白蒹葭的手放了回去,立春有点紧张的擦了擦汗,道;“有点脱力罢了,只是刚才紧张消耗过度,然后一时放下心来,便昏睡了过去,这是一种常见的身体自我保护……大多数孕妇刚生完孩子,都会昏睡一段时间,等养好了精神,就自然醒来了,不必担心。”
她被凌绝尘盯得背心发凉,不由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虽然不是她生孩子,但是她在这个过程中耗费的精力并不比白蒹葭少,而且她更加紧张——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工具,如果白蒹葭生不下来,就剖腹取子,这种手法她虽然曾经用过,也救过不少难产的母子,也说的上颇为熟练了,但是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并不考虑用在白蒹葭身上。
毕竟顺产无论对孩子还是大人都好一些。
而且立春承认,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在凌绝尘的注视下对白蒹葭动刀。
难怪当初惊蛰和春分会强行将凌绝尘带回来,虽然凌绝尘沉默冷硬,但是从他面对白蒹葭的行事来看,白蒹葭当初的死亡之事,毫无疑问对他的打击是极大的,难怪那段时间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些失魂之症的模样。
不过如今白蒹葭既然顺产,用不到那刀具,便自然是可喜可贺之事,立春不由心中擦了两把冷汗,偷眼看见张李氏将那孩子料理妥当了,才咳嗽两声道;“虽然夫人脱力昏了过去,但是这一身想来也不舒服,虽然不能沐浴,但是用热巾子擦了擦也是好的……”
她正想说让凌绝尘放开白蒹葭这擦身的事情让她来,当下略一寻思,便改口道;“将军要不要去看看孩子?”
张李氏听她唤凌绝尘做将军,只觉得心中一颤,她本来自从白蒹葭来张家的头一回有一些不对的感觉,这女子气度容貌,都太过美丽,看起来就不像他们这一路的人,明明言笑晏晏举止斯文,但是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贵之感。
此时眼看那俊美无俦的少年抱着白蒹葭,她心头一颤下,只小心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那孩子低低的喵呜了一声,倒是吓得她登时又将孩子放松了一些,小心的抱在了怀里。
凌绝尘看了一眼那小床上和张李氏怀里的孩子一眼,却忽然又将眼光收了回来,道;“你去取热水来。”
就听外面张翠翠的声音细小的传来;“嫂子……,春姑娘,我可以进来么?”
立春眼看凌绝尘脸色一沉,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走了出去,推着张翠翠朝外走去,道;“先去烧些热水来擦身。”
正好看见张翠翠脚边放着两个水桶,一个里面正滚滚的冒着热气,另外一个却是冷水,立春眼睛一转,急忙将张翠翠继续打发去烧水,自己提了水桶进了屋子,又小心的将门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