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世悲哀,却怀揣梦想的年青道人,幻想着有朝一日脱化成仙,可以乘流光,策飞鸟,贯涵溶,出乎无上,入乎无下,漫步于华岳云端,翱翔于紫薇旋玑。
逍遥恍惚咽丹霞,徜徉仿佛咀虹霓。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们毅然放弃红尘,决心不以臭鼠之短视,而为庸夫之暂乐。
藐然不喜流俗之誉,坦然不惧世井之毁。
不以外物散其精,不以利害污其粹。
颐光山林,养浩然正气于蓬荜之中。
褴缕带素,藏元神幽魂于蒿岫之间。
负步杖藜,沉鳞甲夜光于玄渊之内。
肥遁勿用,隐气机动息于苍崖之间。
握耒耕耘,啜英饮泉,含醇守朴,居平味淡。
恢恢荡荡,与万物合光同尘。
杳杳冥冥,共造化钧其符契。
然而,理想看起来很美,实际上很苛刻。鉴于全真教严格的戒律,他们虽是天天相见,时时相伴,眉中含情,眼角留怨,却不得不压抑着纯真的情怀,克制着奔涌的情感,而更加发愤精进,勇猛修持。
十年光阴似水流,桃李芳菲忆春愁。
又到了西岳华山鲜花烂漫的季节。
一日,师父教授他们剑术,曰:“我有三把剑:
第一把剑叫含光,看不见,摸不着,从身体上穿过也没有感觉。
第二把剑叫承影,清晨天色将亮或傍晚天色将暗之时,面向北方观察,可以看到淡淡的影子,从身体上穿过有一点儿声音,但并不感觉疼痛。
第三把剑叫宵练,白天看到它的影子,但看不到亮光。夜晚看到亮光,但看不到形状。从身体上咔嚓一下穿过,一过去身体又会合起来。虽能感觉到疼痛,但刀刃上没有沾上一丝血迹。
这三把剑没有人使用过,现在还在匣子里珍藏。
如果你们要学习这三把宝剑,必须斋戒七天。”
元玄子说:“师父,我们要学看不得见摸得着的剑!”
师父沉吟一会儿,说:“当然可以!但这种剑更容易伤人!”
元玄子说:“师父,前面三把剑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也很伤人!我们出家道士明人不做暗事,伤也要伤到明处!”
师父正色道:“我所炼剑,非世俗锋刃可比!精莹寸铁,即藏其中。
古人中如列子有御风之术,羊权有缩地之方,顷刻千里,往返无劳,可谓真仙。
若做真仙,必存真气;若存真气,必守真心。”
师父言罢,令两人对练。
可是二人因有所顾忌,均不敢用力向对方刺去,只得畏首畏尾,全无道家超脱意气。
师父遂令二人各自回屋静思三个月,不得出屋,亦不可相见。
三个月完毕,玉泉子坐西峰叹息: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竟忍不住触景伤情,潸然泪下。
元玄子见状,也不禁悲从心中起,咫尺天涯不能相见,不敢表白,不能拥有,情何以堪!
便说道: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不想,两位年青纯真的弟子,相互剖白心事,却被百岁恩师用六神通听到看到,他仗剑飞至峰前,二人简直惊呆了,一时面如纸灰。
只听师父说:“酒阑强欲饶清话,梦醒主知了孽缘。多少情爱误仙契,凭谁参透野狐禅。元玄子你可以下山了!”
“师父,弟子知错!求你不要赶我们下山!”二人急跪地苦苦哀求。
师父坚定地说:“深山避劫客,百世怀旧恩。试问纱窗内,心坛扫无春?不护玉阑干,尘缘随风侵。山高根难稳,并非道门人!”
言讫,师父抛手而去。
元玄子含羞带愤下了华山,去向不明,留下玉泉子孤零零一个人。
碧海青天夜夜心,灵香无计返瑶林。
算来不是蓬山远,何日刘郎再问津?
缥缈楼台锁玉蕤,一缄远寄怕人知。
如今才识相思苦,始信人间有别离。
师父整日闭关打坐,沉默不语,与世隔绝。
有一阶段时间里,玉泉子天天坐在西峰,如同一尊望石。
玄门去无住,萧郎自东西。
相看念山水,尽日眺远溪。
这样悲催的情况,一恍又是三年,元玄子仍旧消息全无。
又是一年芳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
自古女子易伤春,玉泉子看到满目葱笼,蝶舞蜂飞,不由得倍感孤寂,韶华易逝,花堪折谁来折?空待无花枯树枝。
这么想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淌了下来,入夜,玉泉子铺纸挥毫,写下:
时暮节欲春,山村怀幽人。
登峰望白云,怅惘意纷纷。
白云去不返,寒风吹日晚。
无人谁与言,归坐思逾远。
谁知,次日清晨,却见师父在后面续诗:
山间曾听诵经声,未及三生石岩前。
无计静心且闭户,无缘修道因情缘。
世间何事不潸然,得失人情道不延。
适上五陵塬上饮,回头已是一万年。
从此,便不见师父踪影,偌大个华山只留下他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呆得下去呢?
经过前思后想,玉泉子决定离开华山。
她一路乞讨,费尽千辛万苦,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来到终南山脚下。
某日,她从曲巷中行,至一园,楼台幽敞,花木萧疏,径甚曲折。
回廊既尽,乃渡小桥,河中多植菡萏,开尚未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