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白借着行云的力道,努力的稳住了身形,站直了身体,可是攥着行云的手,却无比的用力,仿佛这一刻,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用了出来一般。
行云皱眉忍着疼痛,并没有出声。
“太子殿下……殿下……皇上……皇上驾崩了!”
联营跪在桌案旁,转头看见江听白出现,顿时哭诉了起来。
而联营的话,也成为了最后一颗稻草,将江听白好不容易稳住的身影,彻底压垮。
他双腿发软,直接“噗通”一声跪到在地。
面前的江行烈,已然没有了完整的模样,头上的头发一看就是被活生生的一把一把抓掉的,露出了鲜血模糊的头皮,脸上也全是伤口,鲜血染红了他曾经严肃不已的脸,染红了他的衣衫,双手。
他闭着眼睛,嘴角确实挂着笑的,脸上的表情却是安详的,像是回忆起了曾经最美好的回忆。
他的身边坐着费皇后,费皇后也是同样表情安详的,安静的靠着江行烈的肩膀。
两个人十指相扣,双手交互握着,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江听白知道,两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想过!
他想过无数种江行烈可能会死去的模样,可是却没有一副场景,和现在相融合。
江行烈,真的和费皇后死在一起了!
那些伤口,应该是江行烈自己造成的吧?
而费皇后出现在这里……
一瞬间,江听白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劈砍着,痛的他五脏六腑仿佛都跟着扭曲起来,痛的他连呼吸都艰难。
屋子里响起了太监宫女和侍卫们的哭声,江听白却只是跪着,无声的低下了头。
眼泪,顺着眼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无声,却悲哀。
他的肩膀轻轻抖动着,像是在压抑。
夜九宸!
你终究,还是这么做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听白发现,此刻自己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怨恨。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唯一一次,看见江行烈如此会心而又安宁的微笑,这是他唯一一次,看见费皇后如此缱绻而又恬适的神情,这是唯一一次,看见两人之间没有了勾心斗角、道貌岸然、相互猜忌、相互试探、相互算计,而是手牵着手,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想到此处,江听白不禁用力吸了吸鼻子,慢慢抬起头。
他的脸上挂着泪,也挂着笑。
可是泪和笑,却统统被他快速收敛,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慢慢站起身,声音郑重有力而又掷地有声,表情冷冽而又不容侵犯,仿佛这一刻,他已然不是从前的西凉太子江听白,而是成为了西凉的君王。
“联营!”
“奴才在!”
听见江听白的声音,连忙连忙调转身子,跪向江听白。
“马上宣太医进宫。”
“是,老奴遵命!”
“另外,宣朝中三品以上的诰命大臣,全部进宫。其他人,全部呆在这里,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离开半步。”
“是!”
一屋子的太监宫女和侍卫,纷纷朝着江听白俯首称臣,他们跪在地上,低低的匍匐着身子,只有江听白,脊背挺拔而又修长,站在一群人中央,睥睨万物,气势凛然。
午后的阳光,依旧浓烈而又炙热,可是却抵挡不过快速飘来的积云。
很快,明亮的天色被乌云所取代,密布的乌云将正片大地都笼罩在了一片深沉和压抑之中。
乾华殿上空,最先一道惊雷闪过,弯弯曲曲,从天边直直劈砍而下。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猝不及防,倾盆而下。
浇在乾华殿,浇在坐在假山旁,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凝香身上,浇在了宫门外,上本身探出马车的夜九宸头顶。
雨滴噼啪作响,夜九宸的发丝和衣衫,很快便被雨水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