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愈发欣喜,不到晌午便有人传了话來,说是请湘嫔带着水仙前去玉芙殿,宸妃想与众人共同赏识一番。她既派了亲信來请,自是推脱不掉了,青鸾便定在午后巳时,亲至玉芙殿。
然而即便这样应下了,青鸾却也并不十分焦急。如常的传了午膳,用罢后沐浴更衣,直到时间临近才浅坐梳妆,端得一副安逸自在的模样。青鸾簪美人髻时一反常态的用了一色镶玉银饰,又别一支赤金合如意簪,已是穷极富丽。精致妆容下衬托得一张有如画笔勾勒而出的美人面,因着了命人新裁制的耦合金缕百花曳地裙,上搭翠蓝对襟小衫,水蓝色齐雯的描画袖口斜斜用工笔描了几朵小花,只在光下才能看得分明。她从未穿的这般出挑,一时间只觉她周身华光流彩,仪态万千。
新妆初成,屋内之人已是惊诧万分。她浑身自有一股凛然的气势,只是不知从何开始,那个临轩梳妆的女子已有了这样的霸气。苏鄂知她不为一时争锋,而是另有打算,却仍不禁开口道:“今日想必诸位娘娘都在,小主这可是……”
青鸾以手拂去水仙花上摇摇欲坠的露珠,那洁净的白更衬得她华贵无比。她一改常态的回眸一笑,杏目蕴了妩媚之色:“你看我可是逾礼了。”
“小主一向谨言慎行……”苏鄂欲言又止,再三打量才道,“只是那凤簪,原不该为嫔为所佩之物。”纯金所制的鸾凤金簪,通体皆以碧珠镶嵌而成,明目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更乃世间极品,从前从未见她示人,自是知其分量之重。
“这是皇上在晋嫔那一夜亲手为我所佩的。”她目光悠远,隐隐含了一丝深意在其中,“是以我名铸造,才会特意镶了这块翠玉。”
苏鄂似是有些了然:“小主今日,意在争宠立威?”
近來宫人备受冷落,亦有风闻传出青鸾恩宠不再。其实想來,她也并非完全不在意的。几日前归鹿去内务府取祛暑用的寒冰,便受了好些奚落回來,在院子里愤愤地责骂着一群狗仗人势的奴才。饶是苏鄂拦得急,到底还是被青鸾听了些许进去,她又素來要强,定不会无动于衷。
然而女子只是一笑哂之。“我如今哪里有宠可以争,区区一个嫔位又能立下什么威。”
说话间已有人再三來催,却都被一一挡在了门外,青鸾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此一去怕并非复宠,而是失势。苏鄂,若有朝一日我当真恩宠不再,你可愿我提前为你再寻好一位主子。”
“小主何出此言。”苏鄂闻言色变,急急道,“莫说小主绝不会有那一日,即便真有,奴婢也早已跟定小主了。”
青鸾抬眼看她,自承宠以來,便唯有这一人是真心待自己。无论如何,她都会保得眼前之人一个周全,无论发生何事。
“你既有心,这些事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她微微颔首,“外面催过几次了。”
“有三次了吧。”
女子搭上苏鄂伸來的手臂,只听耳边流苏坠叮当作响,“我们走吧。”
轿辇一路快行,想必是玉芙殿催得紧了,这样酷暑下轿夫们却仍健步如飞,全然不敢有片刻耽搁。然而即便如此,青鸾到时仍是晚了大半个时辰,除皇后声称身体不适外各宫皆已到齐,坐在正殿叙叙地闲聊着。宸妃高坐湘妃椅上,依旧是精致不减半分的妆容,手边垂一把美人扇,似笑非笑地望着殿外。
青鸾徐徐进殿时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停了说笑,她自觉看向自己的目光炽热如骄阳,却浑作不知,一抬首含笑下拜道:“宸妃娘娘吉祥,给诸位姐姐请安。”
宸妃极快地扫了一眼她华丽的珠饰,眼底沉了一丝不屑之意,却也不多为难。“看座”,复又嫣然笑道,“妹妹今日华装异彩的,甚是出挑。”
众人风头皆被她一人盖了下去,心中难免不快,听到宸妃开口称赞更是多了分诧异之色。然而青鸾只垂首应道:“嫔妾唯这一身华彩,才衬得出百合团白似雪。”她闭口不提姗姗來迟之事,只就着苏鄂的手帕一掀,顿让人觉之眼前清爽起來。一朵莹白,花开无瑕,清丽而不失芬芳。“接叶有多种,开花无异色。此物高洁,却也不枉嫔妾一番苦心栽培。”
一时众人赞不绝口,纷纷咋舌,只道花开难得。青鸾抿了嘴笑,重坐回席上,由着那盆水仙在众人手中传阅,话中含笑道:“皇上送给嫔妾时,便说过花开一定倾城,不想果然叫人大开眼界。”
听她这样说,便是故意炫耀隆恩了。这些女子哪有不争风吃醋的,面色皆阴沉沉地不语。宸妃神色亦是淡淡地,随意道:“也唯有妹妹配的上这花罢了。”
但听一婉转如莺啼的声音,带了几分戏谑道:“嫔妾见这花开似雪,不禁想起皇后娘娘宫中亦是牡丹花盛,湘嫔姐姐较之,更爱哪个?”
女子眸光微扫,见玉贵人正笑得灿烂,心知果然有人要以此滋事。天子因上次之事迁怒自己,已成宫中尽人皆知的笑柄,她此番提及,必是要自己在众人面前好看。
果不其然,早已有位分高的宫嫔嬉笑出声,宸妃也并不理会,只一双凤眼上下打量着青鸾。
“花开再盛,终不过凋零一场,谈何喜爱不喜爱。”她正襟危坐,挑眉笑道,“倒是妹妹你阁中不见花开,唯见花败,可见还是要费上一番心思的。”
言毕,果见玉贵人涨红了脸,先前的矜持竟都禁不住这两句嘲讽,哪里还有赏花之意。这会,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