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苗眯起了眼睛,却发现化风而来的,是鬼书生梁良。
“大胆妖孽,茅山弟子在此,也敢猖狂?”
万书高狗仗人势,抢在丁二苗的面前,摸出口袋里的铜钱,对着那阴风乱砸。
阴风向旁边一滚,忽地消失不见。
鬼书生梁良现出原形,面带惊恐,冲着丁二苗鞠躬,叫道:“丁先生救我!”
看梁良脸色惨白神色仓皇,鬼影摇晃而且虚弱,已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看见是老朋友,万书高急忙停止砸铜钱,瞪眼说道:“梁良你好大胆子,竟敢冲撞我?要不是我及时收回九成功力,你现在早已经是魂飞魄散!”
“少吹牛,把你的铜钱捡起来!”丁二苗抬脚揣在万书高的屁股上,然后才问梁良,道:“梁先生不要惊慌,到底谁要对付你?”
上次收拾五通神,梁良出谋划策,居功至伟,所以丁二苗对他也很客气,后期都是口称梁先生。
梁良正要说话,却又忽然隐身,附在丁二苗肩头,道:“一个恶僧在追我,已经来了。”
丁二苗侧耳一听,果然山下脚步声响,一领黄衣在松树间穿绕而来。
“别怕,我会照顾你周详的。”丁二苗低声安慰了梁良一句,静待僧人上前。
有了丁二苗的承诺,梁良放心了许多,就化作一片阴影,附在丁二苗的肩头上。
黃色的人影越走越近,身材高大,步伐稳健有力。
等到走到近前,丁二苗才发现这僧人也很年轻,不过三十岁的模样。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有缘了。”走到丁二苗三人的身前,僧人合掌为礼。
那僧人打着绑腿脚踏千层底布鞋,颈上挂着一串紫檀木佛珠,身上的僧衣,一口钟一样罩了下来,看起来也有几分飘逸。
更兼其五官俊朗双目有神,眉宇之间神光内敛,可以想见,也是一个修为不浅的高人。
梁良说他是恶僧,但是从面相上看,这人一点不恶,反而面带微笑,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丁二苗嘻嘻一笑,戏言道:“大和尚,我是个穷人,没有东西施舍给你,所以不是你的施主。”
黄衣僧人一愣,随后说道:“善哉善哉……,今日有缘相逢,你又能陪我说话,解我苦闷,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施舍。所以施主的称呼,没有错。”
“哈哈,大和尚好辩才。”丁二苗嘿嘿一笑,反问道:“你们出家人四大皆空,也有苦闷吗?”
“世人皆苦,出家人也是人。”黄衣僧人合掌,道:“我佛慈悲……,施主以为如何?”
丁二苗心头一呆,竟然无言以对。
世人皆苦,这句话以前也经常听到,但是却没有仔细理会过。
如今回想自己,幼年和父母分离,跟随师父苦练道法,虽有小成,却仍然不能和父母家人团聚,和大哥相逢却不敢相认,岂能不苦?
师父抚养培育自己,齐天之恩,却未等自己报答,便撒手仙游,岂能不苦?
别人羡慕自己和季潇潇喜结连理,但是季潇潇因为自己命字为贫,而和她的父母兄长断绝关系,这里面又有多少心酸和苦闷?
还有李伟年和绿珠,阴阳绝恋,人鬼相望却不能做成夫妻,更是苦不堪言!
哪怕是万书高,整天看起来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但是却背负着房贷,和夏冰两地分离,又何尝不苦?
还有梁良,康诚洛英,还有那曾经的譚清婉、鲁立文,还有孟依浓,还有曲士龙,还有吴展展、顾青蓝……
仔细检点一番,丁二苗发现,世人皆苦,是鬼也苦啊!
“大师所言甚是,在下茅山弟子丁二苗,请教大师法号,宝刹何处?”丁二苗被这黄衣和尚的一句话所触动,不再嬉皮笑脸,以道家之礼,稽首说话。
为了表示诚意,丁二苗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善哉善哉,原来是三茅宫的高人,失敬失敬。”黄衣僧人合掌还礼,道:
“小僧是合淝明教寺里一和尚,大家都叫我周田子钰,大师两字,却是当不起。”
“周田子钰?这是什么法号?”万书高一愣,问道。
丁二苗和李伟年也是一愣,看着黄衣僧人,等待他的回答。
一般来说吧,高僧都有一个看似深奥的法号,而且都是两个字的,什么觉远玄慈智深智浅,又或者是慎虚梦怡什么的,就是没有听说过,还有四个字法号的。
“四大皆空,法号也是空。”黄衣僧人一笑,道:
“所以我还是沿用了俗家姓名,没有另起法号。家严姓周,家慈姓田,二老给我取名,周田子钰。四位施主,也可以直呼小僧本名。”
万书高哈哈大笑,手指这个叫周田子钰的和尚大笑,道:“我说你啊,当骗子都不像!哪有出家人没有法号的?还有,我们这里明明是三个人,哪里来的四个施主?”
李伟年却神色紧张,紧盯着周田子钰,似有所思。
很显然,他又在担心他绿珠妹妹的安危。这个和尚既然追捕梁良,那么也很有可能,会对绿珠和栓柱不利。
周田子钰微微一笑,合掌不语。
“万书高,周田子钰说的第四个施主,是梁良。”丁二苗瞪了万书高一眼,示意他闭嘴。
这个和尚不简单,舌绽莲花妙辩无碍,以万书高的水准,和他斗嘴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非名山不留僧住,是真佛只说家常。欲出世,先入世。他用俗家姓名作为法号,看起来行不由径荒诞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