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客栈时,陆游正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
他看到我,疾步迎上,问:“姬兄,你去哪里了?”
我看他神情急切,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询问:“怎么了?”
陆游说:“方才我见你不在房间,恰好又听见门外有差役在大喊抓人,担心你出什么事情,正准备出门寻你呢。”
我心里一阵温暖,说:“我没事。”
陆游说:“我总觉得这镇上不甚平稳,怕再有是非。适才我去看过李兄,他身体尚可,不如我们连夜赶路回临安吧,以免夜长梦多。”
我说:“好。”
我当然觉得这样很好。刚才在巷口的遭遇至今让我惴惴不安。我只是无心睡眠,想出去逛逛,不想却无端地碰见了皇上,虽然在百姓的口中他并不是一个好皇上。但他毕竟也是九五至尊,比武林盟主更加高不可攀。
我很惶恐,而且慌乱,只怕躺在床上也是辗转难眠。何况,刚才我已经暴露在差役面前,恐怕他们现在满镇搜捕的不仅是皇上,还有那个砸了水缸,放跑皇上的我。
年迈的老牛迈着沉重的步子,拉着破旧的板车,带着我们三人,披着月色,在前往临安府的路上颠簸着。
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仰望天空的明月。
天空,白了,又黑了。
圆月,落了,又升起。
又是一个月夜。
我翻下牛车,抬头望着娄琴客栈的招牌,心中一阵激动。门口两个照明的灯笼,散着微微的红光,在夜风之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娄琴的两颊的腮红。
终于回来了。
“靠!”李小谦牵着牛,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循声看去,娄琴客栈的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木桩。
但那绝不是普通的木桩,它一尺多高,如大腿般粗细,却笔直地插入地面。这木头通体呈现暗紫色,表面凹凸不平却油光发亮,在月光照耀下,更显得光润明亮,仿佛每一道木纹里都能挤出油来。
我走过去仔细查看,却见木桩一侧贴了一张字条。
那是娄琴的字。
娟秀而丰润饱满,就像她曼妙的身姿,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把。
“贵重物品,勿栓牲口!”我轻声念道。
李小谦一把撕下纸条,将牛绳套在木桩上,说:“一块破木头,给盘成这样,谁这么闲?!”晚唐驸马
但,很快,我便发现娄琴客栈的气氛异常的严肃。汤明法、重阳子,还有他们的两个四个兄弟都在娄琴客栈里,所有的人都绷着脸,表情凝重,似乎有大事发生。
“到底怎么了?”李小谦问。
娄琴说:“圆通被官府抓了。”
“什么?!”我和李小谦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叫道。
陆游也一脸焦急:“官府为何抓人?!”
娄琴说:“官府说,圆通大师未经批准私自建设寺庙。并且他近日收了几个弟子,私自剃度,有违律法。”
李小谦瞪大眼睛,说:“还有这样的规定?”
重阳子说:“高人如此渊博,难道不知道律法中有此一条?”
李小谦喃喃自语道:“老子是学中文的,又不是学历史的。”
重阳子一脸懵懂,问:“高人何意?”
娄琴说:“先不要讨论这些没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解救圆通。”
是啊。圆通入狱了,这意味着禅慧寺毁了。我和李小谦的一成香火钱也没了着落。
“能如何?!”重阳子叫道,“当日我接到娄老板穿信说高人的师父被捕入狱,我连夜叫了兄弟们前来,只等高人一句话,贫道及众兄弟身先士卒,甘为差遣。”
自从李小谦给了重阳子一个“唉嘶必”之后,他便认定了李小谦是学识渊博的高人,满心敬仰,甚至要为他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李小谦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别,别,王真人,这个人情我可还不起。”
重阳子还想说,但却被汤明法打断了,他说:“大家不要急躁。眼下圆通大师虽然入狱,但并无性命之忧,我们若过于冒进,只怕会害了大师。”
陆游说:“这位兄台所言甚是。家父在临安府有些故交,不如明日我去拜访几位,打探一下消息,再设法营救不迟。”
众人相互对视一番,纷纷点头。
陆游看着李小谦,问:“李兄意下如何?”
李小谦说:“有劳陆兄了。”
圆通的突然入狱,让我们原本欢快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这夜,娄琴张罗着我们住在客栈之中。
躺在柔软而舒适地床上,久违的亲切感原本应当让我感受到可贵的幸福。
但是,这个夜,却注定沉重而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