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是很轻,然在这在寂寥无声的半夜却异常的清晰。
听得外面那急促而故意放轻的脚步,清宁只觉得那一下下似是要踩踏在心口之上,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大秀奴婢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孙妈妈低声说道。
清宁却是摇头,朝玉簪说道,“把衣服拿来。”
穿好了衣服,清宁就下了地,头发披散着往外走去。
清宁开了门,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夜空无月如一张黑色的幕布笼罩着,廊下与院子里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线,五个身影急已然踏上了台阶,朝主屋走去。
“深更半夜的,谁这个时候找夫人啊?”玉簪嘀咕了一句。
一股心寒从清宁的心底蜿蜒而上,清宁想都没有想,抬脚就往主屋快步走去。
“妈妈,夫人已经歇下了,劳烦几位妈妈跑一趟了。”
“我们就瞧上一眼,见得夫人真的没事,睡得好,等回去了好回禀老夫人。”
“你们要做什么?”
屋里传来梅妈妈与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以及秋佩,秋环的惊呼。
清宁伸手推开了门,往里看去,只见两个婆子一人一个抓着秋佩与秋环,梅妈妈伸出手臂挡住其余三个婆子扭打成一团。
见得推门而进的清宁,那五个婆子睁大了眼睛,甚是错愕。
“你们这是做什么?”清宁沉着脸走了进去,走到了梅妈妈的旁边。
“大秀,她们五个说是奉了老夫人的命过来探望夫人,奴婢说夫人已经歇下了,但他们硬要瞧得夫人才作罢。”梅妈妈见清宁进来,哧溜一下从三个婆子的手里逃了出来,说道。
这五人膀粗腰圆,壮实得很,梅妈妈心里是猜到了她们是来者不善。
清宁走了过去,挡在的床的方向,目光朝几个婆子一个个看了过去,脸色平静,目光冷冽如冰含着萧杀的冷意。
那揪着秋环与秋佩的两个婆子不由得松开了手。
五人错愕之后,冷汗涟涟地颔首。
那领头的吴妈妈看了眼清宁,又望了一眼清宁身后的孙妈妈等五人,想了想,低头说道,“大秀,老夫人甚是担忧夫人,奴婢等是奉老夫人的命来看望夫人的。”
清宁目光在那吴妈妈的身上停了片刻,突然就轻笑了出来。
笑声轻灵如泉水。
吴妈妈与其余四个婆子都把头又低了几分,这笑声,让她们有种惴惴不安头皮发麻的味道。
清宁收住了笑,看向吴妈妈冷声问道,“吴妈妈,这么晚了,祖母还没有休息吗?怎的过来看望还这么大的阵势,难道妈妈是怕夜深人静的,遇到鬼?”
乍然冷下去的声音,让五人脚底发凉,吴妈妈蠕动了两下嘴角,僵笑着说道,“老夫人这担忧着夫人,哪能睡得下啊,所以才叫奴婢们过来走一趟。”
却是避而不谈为何会这么多人一起来!
“让祖母操心,真是罪过。”清宁淡声说了一句,目光一凛,“你们既是奉了祖母的命来探望母亲,怎的如此这般无礼?祖母最是心慈,平日里纵着你们,你们就如此没规矩了?这来看望母亲就看望,可别是拿了祖母的鸡毛当令箭。”
“奴婢不敢。”吴妈妈垂首,“老夫人那边心焦,奴婢想亲眼见着了夫人一面,这样回去也好让老夫人放心。”
“难得妈妈办事这般牢靠。”清宁轻声说了一句,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从那吴妈妈身后的婆子手里抽出了那叠着白绫,望了眼吴妈妈,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道妈妈,带了这三尺白绫过来,是何意?也是祖母的意思?”
目光冰冷慑人。
梅妈妈几人脸色苍白,目光愤怒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吴妈妈微抬了下头,只觉得清宁的目光比老夫人发怒还要威慑,吴妈妈顿时脸色一白,满头大汗,硬着头皮回道,“大秀说笑呢,这不过这死婆子的裤腰带罢了。”
“这等昂贵的江纱绫妈妈居然用来做裤腰带,可真是……啧啧,可真是出手大方,不过挺别致的,玉簪你借了看两天,回头给孙妈妈做两条。”清宁道。
“是,大秀。”玉簪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接了清宁递过去的白绫。
清宁看向吴妈妈说道,“妈妈回去吧,跟祖母说一声,母亲这有我呢,不用她老人家担心。”
“是,大秀。”吴妈妈应了一声,抬头瞥了眼玉簪手里的白绫,讨好地陪着笑说道,“大秀,这腰带……。”
“放心好了,过几天我便是让玉簪还回去。”
瞧着这笑意浅浅,目光冰冷的大秀,吴妈妈只得福了福身子带了其余四人退了出去。
清宁低声说道,“妈妈与秋佩过去看看那守门的人。”
不知是守门的人放了吴妈妈等人进来,还是被吴妈妈五人给弄晕制服了?
“是。”孙妈妈与秋佩应了一声,忙快步走了出去。
“宁儿。”
清宁转身。
床上的李芸娘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脸色雪白地坐在床上。
双目赤红,有惊恐,有不可置信,有愤怒。
“母亲。”清宁走了过去,轻轻搂住了李芸娘。
“欺人太甚。”李芸娘从牙缝里吐了四个字出来。
清宁搂着李芸娘,眼底冰冷。
如此,上一世,母亲恐怕也是如此‘自缢身亡’的了。
祖母她,何等凉薄!
她倒是要看看,这一回,祖母要怎么处理她踢回去的难题,怎么处理那五个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