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卓仲渊’三个字,卓亦疏心中兀自一震,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已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卓仲渊,可二十年来自己从未见过他,也没听过他的事情,至亲父亲就像是突然闯进自己生命中的陌生人,这让卓亦疏有些无所适从。
明无为看了一眼庄三娘,却见她正兀自冷笑,明无为长叹一声,说道:“三妹啊,你还是放不下。”
庄三娘闻言既怒,喝道:“我放不放的下用不着你来多嘴,歃血盟枉居正名,做的却是偷鸡摸狗的勾当,如今更是不敢承担,歃血盟就这么没有血性吗?还是说当年歃血七侠歃血为盟时用的是鸡血狗血。”
此话一出,立刻引得众人大怒,尤其是从刚和庞霜更是上前一步,杀气大盛,庄三娘却不以为意,仍是冷笑连连,丝毫没把众人放在眼里。
一触即发之际,滕凌霄却开口道:“退下。”
闻听此话,从刚和庞霜只能不情愿的往后退了几步,却仍对庄三娘怒目而视,周挚也是皱眉说道:“庄三娘,你若再敢辱没本盟先人的名声,就休怪歃血盟不客气了,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从刚与庞霜虽然素来和周挚不合,但如今却也对他的话大加赞赏,明无为也是暗赞一声,唯有庄三娘仍是不屑一顾,对这威胁视而不见。
滕凌霄又道:“仲渊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终究不能抹的干干净净,既然他的孩子来了,理应知道此间的来龙去脉,到底谁对谁错,也只能凭他自己判断了,无为啊,你说给他罢。”
“是。”明无为向滕凌霄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对卓亦疏说道:“当年李林甫任御史中丞,却屡屡陷害朝中忠良,利用职务之便排除异己,朝中紊乱,酷吏兴起,百姓怨声载道,唯有除掉李林甫方能还天下一个太平,我和你父亲奉命前往长安诛杀奸相,却不料反被李林甫设计,我二人身陷重围之中。”
明无为说到这里时不由得哽咽,似是仍不能释怀。
庄三娘眼中浮现痛苦之色,胸口起伏不定,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嵌入肉中,滴下殷红血珠。
卓亦疏神色凝重,却是一言不发。
明无为继续说道:“师兄拼命护我,以至重伤身亡,我侥幸逃回。”
言至于此,已是再说不下去,场中亦是寂静无声。
良久以后,终是庄三娘打破了安静,只听她说道:“那年听闻卓仲渊在长安殒命,我自是悲痛不已,数月后便亲自去长安刺杀李林甫,庄三娘此举并非为了天下人,而只是为了给卓仲渊报仇,只是李林甫身边高手如云,我始终没能如愿,只能暂且放下此事。”
庄三娘一生痴恋卓仲渊,如此方才对卓亦疏又喜又恨,喜他是卓仲渊的亲子,恨他乃是情敌所生,可她这份爱恋已然入骨,是以对于卓仲渊的儿子终是喜爱更多一些,在白云书院刚一见面便试他武功,问他功名,如此种种只是想他成为一个文武全才,不负卓家威名。
明无为也知庄三娘的心意,此时见她双眼噙泪,心中伤悲溢于言表。
滕凌霄亦是长叹一声,他素知庄三娘的痴绝,却也怜她孤苦一生,所爱之人终不可得。
明无为又道:“你娘亲听闻噩耗便即大病不起,不久后也撒手人寰,那时你尚在襁褓之中。”
卓亦疏悲从心中,热泪已至眼中,却强忍不流。
庄三娘见他如此更是心疼,又想起过往种种,不禁怒上心头,继而说道:“歃血盟中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年卓仲渊惨死长安,歃血盟却无人敢去给他报仇,明无为更是如缩头乌龟一般躲到了天平山,既然如此,你们还留在世上干什么,倒不如让我一剑杀了,省的卓仲渊死不瞑目,滕凌霄,你说是不是?”
庄三娘越说越怒,此时也不等滕凌霄回话便继续说道:“我将歃血盟除净,而后便去长安杀了李林甫,此去再不会退,大不了和李林甫同归于尽便是。”
庄三娘接连辱骂歃血盟,从刚和庞霜本已大怒,但见她虽是女流却痴情不灭,更是豪言去长安杀人报仇,如此姿态更胜过世间许多男子,从刚和庞霜也不禁暗暗钦佩。
明无为听她如此说话却是回道:“世上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的,当年师兄死在长安,黎家小姐相思成疾以至香消玉殒,长离山庄不肯善罢甘休,与我歃血盟对敌,双方斗了许久,皆是死伤惨重,歃血盟哪还有力量去长安报仇。”
“当年长离之主早已将黎听白许给他人,是卓仲渊横刀夺爱,就算他俩是两情相悦,却也累得长离山庄名声扫地,偏偏黎听白死在了歃血盟中,长离山庄自然会把这笔账算到歃血盟的头上。”庄三娘冷笑道。
明无为知道她在气头上,便也不跟她计较,只是说道:“长离山庄要把亦疏带走,可我师兄的儿子本就应该由歃血盟抚养,可那时咱们理亏,气势弱于长离,我就干脆将亦疏带走,这事还要多谢三娘你啊。”
庄三娘冷笑道:“不错,当年我养好伤后来到歃血盟,本是要踏平此处,却正赶上歃血盟和长离山庄交战,我趁乱而来,正见到你抱着这孩子离去,当时你也不肯把他交给我,我知道你是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他,而你也答应我会将他抚养成人,我这才助你离去,后来等你到了天平山,咱们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