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父亲说出的条件,却让他觉得父亲在刻意为难他,沈烨本就性子单纯,也厌恶朝堂后院斗争,父亲那一句话,无疑是寒了沈烨的心。
可是到底,他带着气,也去了边关,为了建功立业,为了娶她。
一边赌气,一边做着与他言语相反的行为。
不知他在边关,可是衣暖食足,战事无虞?
申行姝的眸子渐渐湿润,红了的眸子,不知是为烟火倒映,还是为她心中所想。
宫长诀赞叹道,
“今夜的烟火,美极。”
申行姝回神,她仰着的头垂下,泪从她眼眶一瞬坠落,下一秒,她却又带上笑,
“是啊,太美了。”
“真想一直就这样看着,长安还宁静,边关虽战,却将平,最好的朋友在身边,家室也全齐。”
宫长诀笑道,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能过多久,如今,已是初冬了呢。”
元帝,不剩多久时间了。
顶多,不过是半个月而已。
申行姝与宫长诀在街口分了手,两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梳妗被宫长诀遣着去见情郎,不准梳妗早回去。
梳妗羞羞哒哒的,却是顷刻就见那个男子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出现在面前。
早时宫长诀就发现了,如今,自然是愿意成人之美让梳妗与喜欢的人一起同游。
宫长诀走在街上,不知为何,一个拐角过去,一条她常走的路,变得毫无人声,别的地方的声音传过来,也像是呢喃一样,极远极远。
天阴沉沉的,前面有一辆轿子,通红通红,就放在路中间,氤氲着阴翳的气息,红墙在此时显得格外诡异。像是凝固的鲜血。
轿子上挂着的铃铛忽然自己响了,声音叮铃铃地环绕在空荡荡的街上。
宫长诀向前走,她越走近,铃铛就响得越厉害。
天空极高,月亦攀升得极高,月色疏淡,照不见街。
一缕缕的乌云与无边无际的黑夜连接,丝丝缕缕要撕扯开这夜的安谧。
宫长诀只是提步向前走,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她自己的脚步声。
轿子的门帘忽然一动,宫长诀小意思往旁边一缩。
阴风凌厉,刮过宫长诀的面孔,一双苍白嶙峋的手直直地朝宫长诀伸过来,猛地掐住了宫长诀的脖子。
那手冰冷刺骨,冷的让人血液颤栗。
手的主人猛地抬眸,双瞳流血,长发缭乱披散,垂在地上。
一把珠帘簪叮朗一声掉在地上。
宫长诀瞳孔放大,
“朱…朱钰。”
“不是我杀的你,别来找我!”
那白衣黑发女鬼却在凄厉地笑,瞳孔里的血流到了宫长诀身上。
滴答滴答滴到地上。
粘稠的血液竟是完全冰冷。
轿子上的铃铛兀自不停地响着。
“不是你?”
“若非你害我嫁给孟华文被流放,我怎么会一尸两命?”
声音飘地惊人,亦是尖利得惊人。
“我从罗刹地狱中出来,就是要带你一起。”
女鬼突然仰头大叫一声
“啊——”
宫长诀笑着看着女鬼,手死死地掐住女鬼的脖颈。
贴近女鬼的脸,一字一句道,
“罗刹地狱中出来的是么?”
宫长诀忽然露出一个诡异而瑰丽的笑,纯真软糯的声音却步步逼人坠入地狱,
“那我们一起回去啊。”
宫长诀一向孱弱白皙的面庞,在此一刻,竟是白得比女鬼更像是鬼。
白皙无比的肌肤,她的墨发缓缓坠落,划过面颊。
黑与白在此刻碰撞出暗夜之中最恐怖的阴鸷。
女鬼被宫长诀掐住脖子,宫长诀的手比她的更冷,冷得透彻心扉,似乎是真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宫长诀与女鬼近在咫尺,女鬼却感觉不到她身上有半分热气,甚至连呼吸都没有。
铃铛声又兀自响起。
阴风撩过宫长诀白色的裙摆,
“我就是从地狱里淋着鲜血爬过来的恶鬼,专门找替死鬼,附身换魂。”
宫长诀贴近女鬼的面颊,
“你既然送上门来,便是你了。”
她在女鬼耳边笑,银铃般的笑声像是催命符一般。
惊悚入骨。
山河不长诀
山河不长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