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反手握住落葵的手,颤抖着唇边道:“我,我,小妹,我只是有些怕。”
落葵牵动唇角,温和一笑:“没事的,二嫂嫂,二哥哥不会有事的,有小妹在,二哥哥不会有事的。”
太子妃望住落葵的冷眸,莫名的有些安心,她默默垂首,万般心事倏然而过,自己出身望族,自幼便知道将来嫁人,定是要正位嫡妻的,她闺阁教养极好,看账理事,料理庶务,女红厨艺样样出色,更是知道该如何孝敬公婆,如何相处妯娌,如何约束妾室,如何管教子女。
可嫁进太子府成为继妃后,她方知自己学的这一切竟毫无半点用处。
甚么看账理事,料理庶务,女红厨艺,皆有下人各司其职,打理的井井有条,并不需她费心费力,她嫁进来这一年里,莫说理事,便是连个账本也未曾摸到一把,账本皆是眼前这位小妹在看,内院儿也是这位小妹在管。
而婆母并非太子亲娘,她自有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孝敬,无需自己上杆子巴结。
公爹并非寻常人,而是一国之君,寻常人家的公爹还要避嫌少与儿媳搭讪,更遑论是有后娘便有后爹的陛下了,他巴不得自己除了年节之外一概不露面儿。
至于兄弟妯娌,陛下膝下儿子众多,两个巴掌翻两番都数不过来,皆是不同亲娘所出,实在没有过多走动的必要,明面儿上过得去,暗地里不出人命即可。
太后倒是素来心疼太子,迎娶了继妃后,对继妃的唯一要求,便是服侍好太子,早日诞下嫡子。
至于太子,太子妃默默叹了口气,成婚前她便知道,太子前头有位情深意笃的正妃,只可惜生产时母子俱亡,太子很是伤心欲绝了一段日子。如今府里有一位侧妃,两个妾室,没有嫡出子女,亦没有庶出子女。成婚后依旧如此,直到一个月前他才又纳了一个妾室,却也没有过分宠爱,她仍是这府里供着的,唯一的,不可动摇的太子妃。
太子不好女色,不嗜奢华,行为举止称得上是端方君子,即便晚间不在她房中就寝,也要去坐上一坐,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问一问饭进的香不香,身子可有不妥,下人可有造次,府中可有难事。
按理说,这样的人实属良配了,可太子妃总觉与太子不那么亲近,始终隔了一层,足够相敬如宾,却是客气有余,恩爱不足。
直到今日夜间太子突发重疾,昏迷前留下一句去请小妹。她心里才咯噔一下,这位小妹虽只出现在太子府中一回,但却经常出现在太子口中,她在太后宫中见过几面,瞧着是个年纪不大,眉眼冷清的寻常姑娘,她心里却明白,若非生死大事,太子绝不会轻易请她过府。
彼时她捏着帕子的手不停的抖,额上的冷汗不停的落下,直到那时,她才陡然惊醒过来,养在深闺,有爹娘宠着兄姐护着的日子都过去了,太子与她隔着的那一层,其实她从未触及到的血腥,他,原来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保护她不被世事所扰,血腥所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