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我却猫在青鸾宫里,龟缩了半日。

待元曼火急火燎闯进青鸾宫时,早已雨过天晴。无论片刻前有过怎样的狂风骤雨,如今,已然再无半分潮湿。至少,咸阳宫没有大乱,这就说明了,昨日夜游咸阳宫,还是有成效的。

我头回见着元曼狼狈得似只烧了尾巴的狗儿一样,怨气冲天却又委屈得说不出来的模样,几乎是发疯一般的撞开了青鸾宫所有的守卫,大声嚷嚷着,“母妃,母妃!起开,我要去寻我母妃!”

“嚷得这样大声做什么?女孩儿家家的,也丝毫不晓得注意一下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我斥责道,可眼里却没有半分不悦的意思,只是悠然的捧着茶盅饶有兴趣的瞧着她。

画眉正耍着剑,破空之声在这青鸾宫里舞得飒飒作响,听着元曼的喧嚣声,才亟亟收起手中剑,也是一脸好奇的盯着元曼。

她手舞足蹈的似只蜘蛛般,拽着我的胳膊,急怏怏嚷道,“母妃,你可知,昨夜你叫儿臣备宴,替您准备下排场去会的那个客人,是个刺客!他今日借着献上叛将樊於期的头时机,接近父王,更是拿着燕国的图函,邀父王共赏,可却没想到图中夹杂着一把匕首,若不是今日父王得上天眷顾保佑,恐怕就得死于那贼子手中了!如今,父王已着人将还在驿站的一干人等尽数绞杀了,母妃,您昨夜会那贼人之事,不会被父王知晓罢?若是被父王知晓了,您该如何脱罪啊?”

她素来快人快语,这说话咄咄的模样,吵得我几近都没能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这孩子急啄啄的来寻我,记挂着的还是我的安危,这倒是令我颇为欣慰的。

“荆轲大哥啊,我与他是故交了,自然晓得他是刺客,昨夜去会他,为的也就是劝说他放弃他的行动。”如今是在青鸾宫内,一应不懂事的人这些年早已被我打发得七七八八,故而说话也不必小心翼翼的,只管敞开了说。青鸾宫内,皆为心腹。

元曼听得长大了嘴,原本的樱桃小口惊得可以塞下个拳头进去,诧异、惊恐的眼神交集着盯着我,一时之间,竟然噎住无话可说。

她沉闷了许久的面色,才颇为怨念的看着我问道,“那,母妃可知道此人是为何人卖命的?”

“你方才说,荆轲所持为燕国图册,想必,他所效命之人,定然是燕之公族了。燕国可用之人本就不多,残存的些许外姓公族也被秦收买得差不多了,他若为之效命,应当是燕王,亦或是太子公子之流。莫不然,其他人也没这份赤胆忠心收买得了他。”我按着心中所想推测着。

相由心生,十七年前的荆轲,尽管是醉汉般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可他的侠肝义胆却是无时不刻的刻在面上的,这一点,从他伤了我之后发现我非男儿身,就扛着我急匆匆去就医,也能看出来。

而我想收买他在咸阳替我做事,他却说自己的任务未完成,也不习惯为一人所束缚,匆匆辞别。

忠、义、侠三字,用来形容他,最为合适。

闻言,元曼的眼睛睁得更圆了,“母妃,你当真料事如神了!要晓得,荆轲刺杀无果之后,垂死边缘,对着父王破口大骂,还说,‘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身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可见,他所效忠之人,应当是燕国太子无误了。”

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身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

呵,庆卿啊庆卿,你这借口找得也实在是拙劣,不过,用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却也足够了。

能被派来刺秦王,荆轲之身手,想必为人中翘楚。加之燕太子会想刺杀秦王,只要断了秦王的性命,还怕什么夺不回已丢的城池?秦王身死,大公子年岁且幼,我的势力才被阿政斩断还未来得及恢复,到时,就算是太后与丞相共同执政,也难免大秦不会出现大乱的局势,遑论我与丞相李斯素来不对路子。

荆轲想活捉秦王,这举动未免也太过有勇无谋,可我不认为他会是那样有勇无谋之辈。

可是这些东西,我却是的,做出如此这般的推断,不过也只是我的揣测罢了,他心里怎么想的,如今,世人再难知晓。

元曼缓缓同我诉说着今日大殿之上的事故,跌宕起伏听得我也有三分惊心,更让我断定了荆轲诚然是有能力斩杀阿政的,可他之所以没下手,而是选择了这样另类的方式,并非我昨日之举打动了他,而是他也清晰的意识到:天下大势乃合和,而当今秦王,诚然是个有魄力又有能力的君主。

怎样的君王,才能被称之为明君呢?阿政应当是算的罢!君主,不能以仁君、暴君轻易判断,为天子者,无论是何人,手中都操纵着天下人的命运,哪怕是个小小的决策,但凡有一丁点失误,都能造成这生灵涂炭的结局,谁就能断定这举措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这其中,最让人啼笑皆非的应当就是商纣王帝辛罢?当年,他不顾天下人的反对,启用野人为朝中重臣,违背礼制,而为国人唾弃为天下人所反。至于周王伐纣,上位之时,传闻亲斩百人头颅以鼎烹之从而祭祖宗神灵。都是人命,虽身份有贵贱之分,可抛却这一层来说,又有何迥异呢?

如今,虽国人之地位高于野人,野人之地位高于奴隶,可到底也不会再出现从前那样轻易烹之祭祖了,更不会唯国人用以为臣。李斯能留在咸阳为相,就是最好的论证:有才者,不问家世过往。杀一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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