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同他同处一个地方,我觉得一切都这样好。
“为了陈兰舟吗,因为他要来帝京?”见我久不回答,他心中好像有了答案,于是低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些绝望。
我怔怔转头,颤巍巍地抬眸看上了他的眼睛。
他好像很怕我接下来的回答,以至于目光躲闪着不敢看我,甚至在感觉到我要开口的时候,迅速捂住了我的嘴。
“别说了,本王知道了。”他低头,隔着自己的手背,对我落下一个吻,这样近的距离,叫我把他眼底的水泽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卫期,你理解错了。
我本来打算告诉你,在溪园的那天,我觉得同处一室是这样好,我想以后也有机会跟你见面,你不必同我说话、也不必看我,你只消静躺在藤椅上看书或者做其他的事,我都会觉得安宁又愉悦。
我大概对他笑了笑,可他的手掌捂住了我半边的脸,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明白我眼中的笑。
可就在这刹那之间,心中所有的欢愉平静消失殆尽,脑海里温柔的江南、三月的光、微动的风、溪水般的绸衫、岁月静好的公子不复存在,心中有狂风暴雨攒聚成旋涡,一股疯狂的情绪若一把锋利的长剑自心底抽离出来,我说不清自己怎么了,可我忽然很想捏紧了这把剑,然后抵在他胸膛上,再缓缓地推进他的心脏。
耳边回响起一段话,那好像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应该谢谢你的,若不是你我兴许逃不出画舫,也逃不出揽月湖,可不知为什么,我好像特别讨厌你,从见你第一眼开始就讨厌你,有时候恨不得想让你……”
恨不得想让你去死。
胃中翻江倒海,我拼命地推开他,顾不得自己衣衫凌乱,也顾不得自己腿脚虚软,逃一般地冲出门外,冲开等在外面的疏桐和婠婠,扶着一堵墙疯狂地吐了起来。
“先生,你……你怎么会这样?”
我回头猛地抓住疏桐的手,却无意间看到立在门前,披着衫子满脸惊惶的他。
泪水滚滚落下来,我央求疏桐道:“赶紧带我走。”
偏偏在这个时候,跟过来的婠婠将我拦了一拦,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然后迅速低头:“抱歉,婠婠实在想问大人一个问题,在见您第一面的时候就想问……大人可还记得东里枝?”顿了顿,回头望了一眼门口的卫期,将声音压得极低,“大人可也是种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