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荀却觉得,此事不难理解。
“贤妃受宠,世子婴又一向是皇上看重之人,更何况皇上疼宠业成公主,更甚于自己亲生的奉阳公主,如今业成公主许了公子垚,虽说是德妃弄巧成拙的缘故,但说不准此事之后,皇上也动了以业成公主这门婚事,笼络相氏的心思。”
“再者了,皇上如今虽急着提拔新人,但新人到底是新人,哪够格同咱们潘氏较量?”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着意宽劝道:“皇上用相氏,可见其手下无人,叫属下说,世子更该放心才是。”
潘整沉吟片刻,低低道:“但愿如此……”
去华馆中,裴瑶卮才罢了沐浴,身上水雾未尽,正待回寝阁中休息,却被萧邃出声,唤到了书房中。
“都这个时辰了,殿下还不沐浴休息么?”她作势打了个哈欠,“这人情世故应对了一晚上,我可是累得不行了!”
书案上铺着的不知是什么,萧邃目不转睛地看着,倒还能分出些精力来问她:“帮着奚楚暮劫走你的,是潘拟?”
裴瑶卮妄图打量他的神色,却一无所获,只得轻挑眉目,轻轻应了一声。
萧邃点了下头,半晌未曾言语。
裴瑶卮原本攒了一肚子的话刺他,但临出口,却又想起他之前说的,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可取’的话,心里蓦地一软,便又全咽了下去。
想了想,她叹了口气,“罢了!”
她这一叹,倒将萧邃的注意给叹了过来。他抬首朝她看去,问道:“什么‘罢了’?”
面前的女子裹着一袭素白软缎制的浴衣,长发披散,眼睫上似都还坠着水珠,芙蓉如面,生生叹出了一抹风露清愁。
“不为难你了。”她幽幽自怜道:“这一口窝囊气,我自己憋着,用不着你给我出了。”
萧邃有点意外。
片刻,他玩味道:“怎么忽然善解人意起来了?”
“唉!我这也是没办法呀!”她说着,一记眼风朝他飞去,噙着悠悠浅笑道:“这话我自己说也就罢了,倘若我非要追究,而殿下却不愿意追究,到时我岂非更没脸?”
闻言,他唇边的笑意明显了起来。
裴瑶卮想着适才宴上,他有意为温怜说话,警醒潘整的事,心里正琢磨着如何起个话头,同他探一探潘整此番过来的目的,这时,却忽见他朝自己招了招手,轻轻道了句:“过来。”
她一愣,裹了裹衣衫,慢步走到他身边。
萧邃起身将位子让给她,裴瑶卮也不扭捏,入座垂眸,往书案上一看,不由诧然。
“舆图?”
萧邃点头,“给你一炷香时间,且看你能瞧出什么门道来。”
这是一幅大梁中部,以南都长治为核心的舆图。图上除了一应的山川城池之外,还标注着各地布防、驻军、势力派系的详细情况,裴瑶卮光是从惊讶里回过神来,便用了好一会儿,她瞠目看向已在一边落座的萧邃,声音微哑:“……你让我,看这个?”
他挑了挑眉,没说话。
裴瑶卮倒吸了一口气。
他给自己看这个……如若这舆图上的一笔一划皆是货真价实的,那他这,岂不就是……变相允准自己参政的意思吗?
她心里一百个不信,狐疑着试探道:“楚王殿下,您这不是逗着我玩儿呢吧?”
“夜深人静不睡觉,我拿这事儿逗你玩?”萧邃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带着点嫌弃,“我是有多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