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婆子和丫鬟快速地将碎瓷片与茶水打扫干净,一个个垂着脖子,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阳光照在众人的脸上,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尽相同,外面的鸟鸣此时听来,也有了些惊心的意味。
大夫人早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她用指头点着账本和证词道:“灵姐儿,这些可都是真的?”
段灵儿坐在段筱对面的圈椅上,外面繁盛的琼树背后,是深翠的浓荫,那浓荫的一块投在段灵儿的脚下,仿佛那里铺着一块深青色的竹席。
段灵儿眼睛很明亮,她看着大夫人正色道:“状词中句句属实,至于账本和证词是誊抄了原本中的一部分,全部的正本还在衙门那里安置着。”
大夫人一瞬间念头百转千回,又盯着沈氏道:“既然有这些事,为何不先来禀告老爷与我,而是要直接告上衙门?你们如此行事,不仅不符合家规要求,更是现将老爷蒙在鼓里私自决定,你们眼中还有家中主君与主母吗?何况如此一来,岂不是家丑外扬?”
段煜坐在段灵儿身边,见大夫人又准备斥责自己母亲,他斜过白皙秀美的脸庞,先一步向段天涯和大夫人道:“佃户与良奴们怨气沸腾,我与母亲妹妹虽为主子,但也知道民怨积累到爆棚是要出大问题的,如果先来禀告父母,那些佃户和良奴必然害怕段府维护不敢前来作证,如果他们不来,苏家老二这些年做的坏事就没有了人证。”
坐在段天涯右下手的沈氏,抬起头,一双清目看向大夫人,没了往日的怯懦:
“苏老二是段府归赋庄管事,虽无聘用契约,却多年掌事,这样一个人以段府的名义做尽坏事,败坏的是段府的名声,这便不仅是家丑了。何况相较于府中的规矩,让佃户和良奴们再次信任段府,信任主家,唯有报官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无论段府怎样处置,都会落人口实。这次的事,丢的不仅是段府的脸,丢的还是段家在扬州的人心。”
“人心?”大夫人挑起眉。
段灵儿见自己娘亲一席话说的如此之好,不禁在心里翘起了大拇指。
她点点头,接着娘亲的话往下平稳回道:“商贾人家不似朝堂贵门,想要生意兴隆,首先便要有买家的信任与支持。归赋庄管事如此不知忌惮欺压佃户良奴,甚至强要不足十二岁的yòu_nǚ身子再逼人致死,他行这种肮脏事打得却都是段府的名号,耗费的是段府亲眷的名声。这种腌臜事情,若是一传十十传百,丢了段府在买家那里的人心,生意自然便要凋零。”
大夫人嘴角抖动着,想再说些什么却也说不出了,看着似乎焕然一新变了灵魂一般的九房三人,看着手边那些苏家的罪证。
大夫人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惶恐。
这种惶恐夹杂着愤怒,好像就在此时,这个在自己族谱角落里与自己亲缘甚远的扬州苏府,点燃了使自己一生不安稳的那支炮仗。
段天涯一直沉默着听着几人说话,此时他从那些状纸上抬起头,随手将一翻便能发现无数错漏的账本撇在了身侧的桌上。
看向大夫人。
“怪不得这么些年,这庄子年年亏损,原来苏管事就是这么给我管事的?”段天涯看着大夫人,捋着颌下长须,冷漠地轻笑一下:“夫人,他可是你的宗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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