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下职回来,原本想去看看王妃的,途经自家园子时看到雪地里一群娇客在折梅枝,其间两个穿着华贵的女子,瞧着可不像下人模样,他驻足观看,只见其间一裹着石青色灰羽边斗篷的女子素雅清冷,能与冰雪争锋,另一人则裹着火红香狸毛斗篷,衬得一张脸明媚娇丽,能与红梅争艳。
金童是见过两位新人的,只是她们进府后萱雅便看他的紧,不许他去挨旁人,对于萱雅他总是要多疼宠几分的,萱雅进府也不久,他还新鲜着,不愿为这些女子伤了她的心,且王妃头胎怀相不好,他顾着这两个女人已是精疲力尽,哪里还有空去宠幸新人。
这两个新人也本分,进府几月从不惹是生非,反而王妃对她们赞誉颇多,说她们如何蕙质兰心风雅别致,看得她心态都年轻了几分,金童忙哄她:“你本就很年轻。”
王妃今年二十有二,确实说不上老,但她比丈夫虚长三岁,便格外在意这年龄之事,后进府的这些女子又一个比一个年轻貌美,那王庶妃今年不过十五,原该是最天真活泼的年纪,却不爱华服美饰,成日里穿着清雅朴素,倒很喜欢王妃的书房,时常来问王妃借书,借了必定按时归还,也不敢弄坏了,王妃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对这般好学爱书之人总是多几分欣赏,更何况王庶妃也确实可怜,母亲早逝,父亲再娶了不良继母,要把她卖给老头子做继室,她带着弟弟来京城投奔舅家,又被舅母转手卖进了王府。
不过十五岁的姑娘,成日里老成持重的,相比之下秦侧妃还年长她一岁,倒是活泼的很。
金童想起王妃对这二人的点评,她说一人似白梅清冽高洁,一人似芙蓉灼华灿烈,如今远远看去,它一眼便分出了谁是谁。
大概是存了几分调笑美人的意思,金童信步走进了梅林里,下人见他来,忙放下了手中活计给他行礼,两位佳人也受惊下跪,金童叫起,如今近前来看,忍不住有失望之色,远远看着觉着白梅芙蕖各有千秋,如今近前来看,面貌不够精致美艳,都及不上他心头那朵牡丹花。
金童惯是会怜香惜玉,从不让美人难下台,同她们说了几句话:“冬日快过去了,春花却没这样快开,这园子里最后几枝梅花也叫你们折去了,可让旁人看什么?”
王庶妃低着头没敢看他,听他这般说,以为他要问罪,有几分紧张,在想如何辩解,秦侧妃却俏皮可爱地回了话:“就是冬日快过去了,我们才想抓着这冬日的尾巴呢,这花我们不摘,它们也要零落成雪泥的,这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再说我们折了这花,也不独占着,各人院中都会送几枝,王妃怀着身孕,不能出来赏花,我们给她折了放在她屋里,她足不出户便可赏花,岂不妙哉?”
金童笑赞了她一句:“好伶俐的一张嘴,难怪王妃常夸你们。”
秦侧妃笑得比怀中捧着红梅还娇艳,见王庶妃敛眉垂眸不说话,金童又问了她一句:“她们都折红梅,偏你折白的,这白的有什么好看?冬日里哪里都是白色,你也不嫌扎眼睛。”
王庶妃还是不曾抬眼看他,只低眉顺眼地回话:“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红梅颜色娇艳,白梅气味芬芳,各有所长,全看各人喜好。”
金童笑得愉悦,“我原还奇怪你们一动一静,怎的就成闺中密友了,原来都是一样的好口才,日后再碰上你们两人,我可得先打好腹稿才敢上前来说话,以免被你们说的哑口无言。”
秦侧妃娇笑:“不敢不敢,还是王爷怜香惜玉,才让我们姐妹二人逞了口舌之利。”
“嘿,好厚的脸皮,自称是香玉。”
秦侧妃着恼,“是是是,我这城墙一样厚的脸皮自然不敢称是香玉,王妹妹可是了。”
金童看了一眼站在边上沉默不语的王庶妃,隐约能嗅到她身上飘来的白梅香味,一张小脸上眉目疏淡,但欺霜赛雪的肌肤,确实称得上香玉。
王爷在园子里与两位新人相谈甚欢的消息很快传进了王妃耳里,也传进了范庶妃的院子,前者轻笑摇头,喝了口血燕粥,好生养胎是正经。后者则气得砸了一地的瓷器,砸累了便趴在被褥间痛哭,这个负心汉,花言巧语骗得她好苦。
更苦的还在后头呢,王爷去正院看过王妃后,被王妃打发去了王庶妃屋里,王爷这回竟没推辞,这一夜就宿在听风小筑了。
翌日范庶妃又抱了病,她一年有大半时候是病着的,不想去给王妃请安?称病吧;王爷去了旁人屋里?称病吧;心里不舒坦?称病吧。
起初王妃还会敲打她一番,她既要称病不来正院请安,便不许伺候王爷,但范庶妃有的是法子暗度陈仓,只要王爷不留宿,行事后披星戴月去前院书房睡下,王妃又能说什么?她和王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王妃也没法子,后来也不大管她了,好在范庶妃只是爱争宠,倒不出来兴风作浪,王爷对发妻也还是敬重,不久后她便有了身孕,也没空管他们了。
如今新人进府,范庶妃每日西子捧心,留了王爷几个月,还能留一辈子不成?王爷可不是什么痴情种,范庶妃再美,看了这么久也该腻了,山珍海味吃多了还想换换家常小菜呢,更何况那两人也不是家常小菜,除了一张脸比范庶妃逊色几分,二人内涵气质可不是范庶妃这个草包美人能比的。
范庶妃又称病,金童深知她就是心里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