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脱穿衣不方便,闽坚先给李敏上了手上的草药,从自己身上拿出惯常用的绷带给他缠了一圈,然后将人从树干上拎回来,翻过身来平放到地上,给他的两处兽爪靡砺过的肩膀处上药。
这人若是胖一些,伤受得倒也轻。可他这样瘦9峭罚肌肉都没有更谈不上脂肪层了,那兽爪厉害着紧,一按下去爪尖深处到李敏两肩处的骨头里面,伤势也就重了一些。
闽坚给他上好了药,确定那血不再流了,这才重又将人给正了过来,李敏刚才被趴在地上,整张脸都与遍布碎黄叶的山林地面亲密接触,待被闽坚给摆弄好后,他脸颊头发上都沾满了碎枯叶屑子,看起来仿佛一个拾荒人,又好像是个小叫化一般,分外糗丑。
可是闽猎户的大胡子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两人本来是一个村的,当初李家父亲还在时,李家的生活可是村中的上上等人家,村里面的人虽然不怎么向往读书考取功名,可人家李家却有上考上了秀才的李大郎,一听就很稀奇,大家再联想到,得了秀才不用向县官老爷下跪,那得多威武。再加上李敏是个傲气的性子,扬言要考上状元,于是李家大郎在大伙的心中,那似乎是冷空馨月一般的存在。
闽猎户这等粗人,惟一一次见过李家大郎,则是看到他捏着孔老夫子的青色的薄书卷,与村里面的胖乎乎的美丽姑娘春花约会的情景,那时候的李敏,一袭襦衫,高洁不染,看人时,更是目下无尘,那雪色清瑕的脸颊以及如天鹅一般洁白傲然的颈子,都给闽猎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感觉这人就像生活在天上一般,整个不食人间烟火。
但是之后发生的事,让闽猎户有些不太愉快。
李敏发现自己在看他,很是生厌地啐了一口,还骂了一句,粗鄙匹夫,呸!
之后便携着美丽的春花姑娘,一齐去田地间游诗吟对去了。
那时候李敏那种像看垃圾一般的目光,彻底伤了闽猎户的心。两处落差,使他觉得李敏既不是什么天上的高月,也不是他们沐水村的秀才,他简直还不如山里面被他一脚踩死的蚂蚁。
初时听到李敏与曹横打赌,闽坚只想看看这秀才哪儿的本事,敢跟个猎户比打猎。当李敏跑到他家去拿用具时,闽坚是希望这呆秀才落败的,毕竟一想起他那时鄙弃的眼神,闽坚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偷偷守着村口处,想要看看结果,谁知道曹横竟然回来了,他一下想到李敏,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他回家拎起一应用具,二话不说便进了山,在山口处发现三处一模一样的陷阱,其一处被破坏了,虽然做工粗劣,可是在对于突然从山林中出来的人来讲,这三处一模一样之地会使人迷失方向。
闽坚没有从山口进入,而是绕到了后山处,自己摸索出来的那条捷径,入了山。
黑夜中巡山,找了一整圈没见着秀才的身影,本想着他或许是已经出山了,闽坚正要返回,哪知又遇上了狼口,定晴一看,那穿着被兽口撕破的长衫男子,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闽坚当时只觉得胸口激荡着什么一样,促使他飞身上前,搭手就把秀从狼口下夺了出来!
哪知道对上他这张脸后,闽坚心中阴影仍然,他是想狠狠吐出胸口恶气的,遂以打灰熊的名义,让这呆秀才在狼威下好生吃顿苦头的。
谁知道李敏性情大变,那股风姿卓约的清傲之气,在他身上完全没有了。更像现在这般,他变得越发平和近人了。
闽坚也没想出是怎么回事,只道他是要糊弄自己救他,待出了这山林,他便恢复那刻薄的本性。
初上完药后那股疼痛过去,李敏兹兹地吸着气,忍着疼痛伸手胡乱地把脸上头发上的碎叶渣子撸下来,一抬头对上闽坚炯炯发亮的虎目,那目光中仿佛流淌着一池温泉,看起来令人倍感亲切。
李敏心中咂莫着,莫非原来的李敏跟闽坚关系很好?可是根本不像呀,打狼之前闽坚还吆喝着自己搅了他打灰熊的好事,现在却完全没有被搅扰后的怨怪。
青灰布的夹棉破落长衫被闽坚拿来,披到了李敏的身上,就听他道,“受伤了,不要着凉,快些穿上。”
连说话声音都这样和蔼可亲,李敏垂眸思量,忽而道,“其实你也是来救我的?”
闽坚那发亮的黑虬髯僵在了脸上,只余一双眼睛躲避一般转向别处。
李敏见此更加肯定了,只是他却思量不出原因来。想再说什么,就见闽坚起身要走,李敏哪容得他走,自己这一身伤,没个人扶着怎么可以出得了这山林啊。
他不太擅长道歉,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并没有错,只好转移话题留住人家,“唉!你说怎么这个山林这么多狼啊?”
闽坚则告诉他,这座山头狼比较多,在过了荣升脊后则是野猪和其他的大型的野物多,到了那里人类更难生存;
想到刚才李敏杀了那只凶狼,闽坚有些尴尬,本来是他救他的,现在却好像是他多管闲事了。
李敏靠着树慢慢站起来,看到闽坚将两头狼尸背在身上,就朝荣升脊而去,“喂,我们不回去吗?”李敏不安地问,他需要休息,现在实在不易再往深林中去。
只闽坚跌着的脸,看着他,目光有些怪异,“前面有口天然泉,正好洗洗身子,沐水村有人病了,会冒险来取泉水,用以疗伤,你……不知道?”
李敏认命地跟着闽坚朝前走,看到那两头狼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