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林仙草过来的婆子恭谨的上了台阶,在殿门右边一排婆子最末垂手站住,把林仙草扔在了殿门口。
林仙草已经飞扫的扫了一遍,殿外不管,全是下人,殿内还算明亮,上首坐着两个人,有些逆光看不太清楚,从衣服上可能分出: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男人。
旁边两排一溜七八张扶手椅,右手边第一张椅子上,端坐的是周夫人。宁姨娘紧挨在周夫人后面,仿佛趴在她背上一样,看样子,宁姨娘应该也是坐着的。
周夫人往下,两排扶手椅后,已经垂手站了三四个姨娘了。
林仙草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再多看,小心翼翼的进了大殿,照请安的规矩冲上磕了头,果然听到头上传来王妃温柔的吩咐道:“起来吧。”
林仙草忙规规矩矩站起来,垂头垂手站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她之后,阮姨娘也到了,站到了林仙草对面,姨娘们都到齐了,林仙草垂手垂头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听着周围的动静。
上首传来一声微带磁性、听不出感情的低沉男音:“你说吧。”
“是。”这是王妃那温柔贤惠的声音:“今儿午后,浆洗房往宁姨娘屋里送浆洗好的衣服,”王妃稍稍顿了顿,声音带出丝丝愤然道:“里头竟然夹了好些麝香末儿!”
林仙草的心猛的往下沉,果然,理库的事没那么简单,这是一环扣着一环的事儿。
“咱们府上,某人管某处,领某事,都是有规矩的,各处、各事、各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容不得谁混水摸鱼。”说到最后一句,王妃的声音一下子冷厉起来。
林仙草连寒噤也不敢打,一打寒噤,落人眼里,也许就变成心虚了。
“这事,也没什么查问不了的,今儿爷和我就当众问清楚这事,免的冤枉哪一个,放纵了哪一个。来人,把魏婆子和往周夫人院里送衣服的四个婆子拖上来。”
外面的婆子声音不高,答应的干脆,手脚更干脆,转眼功夫,魏婆子打头,后面四个婆子并排,跪到了殿中间。
磕头见了礼,魏婆子的话清楚条理,明白无误:衣服谁送来的,谁收的,谁洗的,谁晒的,谁收的,谁烫的,谁查谁送,哪一处依着府里哪条规矩,说的明明白白。
林仙草听的赞叹不已,这府里,一个管浆洗的婆子,光听说话,简直比那些所谓精英高管都不差什么!
“……听到出事,奴婢就让人封了烫这些东西的屋子,刚柳嬷嬷和顾嬷嬷都去查看过了,屋里并无半丝麝香味儿,送衣服的四个婆子身上、手上都没有麝香味儿,请王爷、王妃明鉴。”
“嗯,你们四个,路上碰到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一丝也别漏。”王妃扫了王爷一眼,点了点四个婆子问道。
四个婆子相互看了看,跪在最左边的一个,磕了个头答道:“回王爷、王妃,到滴翠亭边上时,碰到过阮姨娘的丫头黛浓,和奴婢站着说了两句话,问奴婢是哪儿的衣服,又说怎么这么多,旁的就没有了。”
这桥断在林仙草意料之中。
片刻功夫,黛浓就跪到了大殿中间,抖的话也说不成个,就是拼命摇头。
王妃示意柳嬷嬷和另一位气势十足的嬷嬷,应该是顾嬷嬷了,两人上前,也不说话,凑近闻了闻,又一把拉出黛浓的手闻了闻,禀报道:“回王爷、王妃,身上没有味儿,手上有。”
黛浓惊恐尖道:“昨儿……姨娘拿回来的,我给她拿着,不是我。不是奴婢!打死奴婢也不敢……奴婢死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闭嘴!这是什么规矩?!”王妃声音不高,却透着浓浓的威严。
黛浓的哭叫嘎然而止,可急促的抽泣声却压也压不住。
林仙草悄悄瞄了眼对面的阮姨娘,阮姨娘楞楞哈哈的象是没听明白,林仙草暗暗叹了口气,垂下眼帘,怪不得孙姨娘先怂勇自己,再去骗阮姨娘上当,这府里一共两个楞姨娘,她,和阮姨娘。
“麝香哪来的?”是那个磁性却没有感情的低沉男音。
“是这么回事,”王妃忙温柔答道:“从知道宁姨娘有了身子,我就吩咐过柳嬷嬷了,除了配药房,别处都不许再用象麝香这样的东西,就怕哪一处不留神,飘了味儿过去。
可昨儿姨娘们跟着柳嬷嬷收拾小库房,阮姨娘要了些麝香回去,我想着麝香也是常见东西,这忌讳也是人人皆知的,阮姨娘的院子离周夫人那一处极远,她那样喜欢,就让她拿去了,柳嬷嬷,阮姨娘拿了多少回去?”
“回王妃话,阮姨娘拿了三钱四分麝香回去。”柳嬷嬷的声音沉稳清楚。
周夫人瞄着王爷,极轻的笑了一声,柔和的说道:“既有份量,这就容易,现把阮姨娘屋里的麝香称一称就知道了,那衣服里可夹了不少,没有一钱,也有八分呢。”
殿内一时静默无声,只听到极轻的啜茶声,静默片刻,王妃笑道:“周妹妹这话极是,爷您看?既然这样,董嬷嬷陪阮姨娘走一趟吧,把东西都取回来,记着,一丝也不能漏了。”董嬷嬷恭敬的答应了,和阮姨娘退了出去。
上首传来声极轻的杯盖碰杯子的声音,王妃和王爷低声说笑着:“……这茶,倒也过得去……前儿扬州府送来的那些茶叶,爷说不好,妾喝着倒极对脾胃……”
林仙草心里阵阵后怕往上涌,背脊发凉,冷汗直流,果然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这府上果然是龙潭虎穴,从昨天……不,从前天到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