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晚河没有立即催马动身,而是头望了一眼来时黄沙漫漫的路。这里好似恣意人生的尽头,从今以后生死无论,她将永失自由。
今朝一别,那个白莲般清美的男子,那段风一样缥缈的情爱,从此只存在于她的酒梦之中了。
一路上,元晚河镇定自若,和卓东蔺拉东扯西,完全看不出做了错事担心受罚的恐惧和焦虑,倒让卓东蔺开始怀疑那些传闻的真实性了。
聊到兴头上,元晚河居然问道咦,皇上闲的没事,跑来这穷乡僻壤干什么
卓东蔺心说你要不要装得这么无辜,嘴上却谦卑地说皇上听闻公主在弥药国遇到了麻烦,立即决定亲自相救,日夜兼程到了边境,得知公主人在北泉,就急忙赶来了。
元晚河闻言一愣,不会吧,皇上专门为了我的事儿来的不是为了别的什么重要的事儿顺道来一趟
这几年大燕与弥药国边境安宁,又有什么别的重要事务值得御驾亲临呢
元晚河想了想,也对。那我真是重要啊
直到到成思帝下榻的县衙,元晚河才稍稍流露出一些担忧卓大人啊,皇上心情怎么样有没有生本公主的气
卓东蔺微笑道公主殿下放心,皇上心情不错,刚才还让县令陪着喝酒下棋呢。听闻今日中午殿下在土原坝大胜弥药人,皇上对殿下赞不绝口,说要封赏殿下呢。
是么元晚河挑了挑眉。
到了县衙门口,众人下马,元晚河随着卓东蔺走近守卫森严的县衙,绕过几个廊,来到主院外。透过拱门,隐约可见院内主屋静悄悄地矗立着,一缕微弱的烛光从西窗透出,似乎里面的人还没睡下。
卓东蔺道殿下请在此稍等片刻,属下进去通报一声。
劳烦卓大人了。
卓东蔺进去以后,不一会儿出来的却是成思帝身边的大太监曲苟。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元晚河,清了清嗓子,尖声道皇上说了,今儿晚上天气好,公主不必急着进去见驾,先跪在此处凉凉。
元晚河瞧一眼飞沙走石乌云满天的夜幕,心平气和地跪下了。
冷风裹挟着砂砾刮在她脸上,钻进她的脖子,真挺凉的。
后半夜风停了,噼里啪啦下起了雨,凉了。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冰雨子砸在脑袋上,砸得眼睛都睁不开,好凉。
青石板浸了水,寒气像小虫子滋滋往膝盖里钻,太凉了。
隔一会儿送来一阵冷秋的风,往湿透的衣服上一扑,凉至死。
就这么凉到了早上,太阳从霁空之际冒出了头,倏忽一缕清光打在元晚河的背上,她抖了个寒战,啊啾一声,清脆的喷嚏在静悄悄的院儿里响。
曲苟出来了,向元晚河伸出手皇上召公主进去。
元晚河借着他的力道,颤颤巍巍站起了身,一步一歪地,好不容易蹭到了屋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慢慢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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