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承认‘非我族类,必有异心’的……那么,我是异类,并且可能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呢?”阿斯艰难地抓着他问道。
“阿斯不一样!”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尤利西斯的答案脱口而出!
“一。”
菲拉斯塔数完了一分钟,但是他没能够准时地把弦上的箭射出去,因为阿斯从袖筒里抽出了精巧细小的餐刀,逆着他瞄准的方向掷了过来,将弓与箭同时分为两半!
“这不可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武器,为了不给镜树之叶复制了去,这上面刻有六阶之高的魔法阵,不要说一把普通的餐刀,即使现在的尤利西斯举起黑蔷薇之刺也做不到这样干净彻底又简单的破坏,何况阿斯已经受伤了,是从袖筒里随便扔出来,“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什么?”金发的少年拔掉了自己胸口的箭站了起来,他的胸前没有血迹也没有伤痕,“我以为你知道呢?不是你们从陈年的档案里翻出来的吗,说我掉进凯梅洛特河后不可能活着回来,所以现在在这里的我一定不是人类什么的——你们甚至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开口说我是魔物而且发了十字圣令来杀我,然后尊敬的圣裁骑士伊斯特布鲁克卿又问我是什么——十年前开始我就不想听你们说话了,一点都不可信。”
他又转向尤利西斯:“虽然那个答案听起来颇为不理智,但那确实就是尤利西斯你会说出来的答案,所以,尤利西斯,接下来还请你信任我,拜托了。”
“根本不需要你的请求啊……只是……”尤利西斯有些错乱地看看地上那支箭又看看阿斯,他的友人神清气爽,一点看不出刚才被射了一箭,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知道那支箭不仅带着强大的魔法力量而且还涂了圣水,他以为这对阿斯来说极度危险,正在自责自己没有发现菲拉斯塔的跟踪,但是事态一下逆转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在看戏。
而且还是排练得很烂的戏,演员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菲拉斯塔现在头脑远比尤利西斯要混乱,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名叫阿斯的少年果然是个魔物?可是涂了圣水和蔷薇汁混合液体的银羽箭怎么会无法对魔物造成伤害?而且他丢过来的餐刀也是银质的,哪个魔物能做得到?
他再将视线投去的时候更加惊讶连嘴都合不拢,金发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站在尤利西斯旁边的人已经是成年的男子,身材修长线条优美,有着十足的魅力。
男子穿着一件白色长袍,裁剪样式繁复华丽,至少超过四层,在每个布料相连的地方用浅金色的丝线绣出了精致的花纹和图案,他依然是金发的,但是远比少年的发要长也更加耀眼,如果看见那样一头飘逸的长发还用“黄金”这样庸俗的东西去比喻简直就是玷污,那样的金丝只能比喻为“阳光”!
菲拉斯塔一直愣着,没有拿出任何别的东西,他全部的力气都用来发愣,这绝对不是幻象,他直觉可以感受得到,这就是真实。白衣的男子像阳光一样耀眼,金丝的额发之下清澈的碧色双眼正注视着他,他们之间的风雪全部静止,让他们安静地相望。菲拉斯塔从那双眼睛看见了极高而远的辽阔苍穹,那是只有在天上飞的鸟才能拥有的视角,他定定地看着那双眼睛,不同于北海寒风的清新气息就扑面而来。
他紧张地意识到对方深不可测,之前他对着两个少年占到的优势现在荡然无存,金发男子虽然姿态高贵优雅可是充满了他在此前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威仪,一个刹那里他产生了错觉:他正站在云雾缭绕的宫殿里,隔着纯洁的白色纱帐对方站在那里,看着他微笑,沉默地。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这种纯洁圣洁的感觉……不可思议,你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叠声将他的混乱和恐惧暴露无遗——这个人是值得畏惧的,他本能地畏惧。
金发的男子抬起右手放在胸前,他戴着同样白色金边的手套,“我确实不是从凯梅洛特河里回来的,我是从最深的黑暗、从永夜之中来,你们的猜测相当地正确,不过,我不是魔物——我就是魔鬼!”
他一边说一边面露微笑,他的微笑那么干净没有一点故意做出的魅惑,但是却足以使人心神不定,那种感觉就是高天上明净的光芒,不容挑剔的美丽,形容起来也只需一个字,那就是“光”。
“因为你们都不认识我,所以我的自我介绍应当详细……”魔鬼轻轻地迈步,在原地踱了两下,“伊斯特布鲁克卿是圣裁骑士,我想他对魔鬼的头衔应该更感兴趣,那么,我是有地狱封号的公爵、是‘最初坠落的星辰’以及‘天空战斗的支配者’,毫不惭愧地说,我是君王路西法的臣子——比你们平时所说的什么路西军要真得多,那些下等的东西,见君王一面也不配——我的名字是‘茵陈’。”
“啊!”尤利西斯小声地叫了一声,他基本上没去听魔鬼的头衔,只在意魔鬼的真名,“茵陈……”
茵陈是种卑微极了的不起眼的植物,尤利西斯在读书的时候曾经在一些描写乡村的书中见过,有些人会将年幼青涩的乡下女孩比喻为茵陈。如此卑微的名字和眼前魔鬼如此耀眼的形象相提并论,让他有种微妙的异样感。
菲拉斯塔在意的自然不会是这件事,更加牵动他神经的是“最初坠落的星辰”:“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