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东叫住了夏富麟,他下班回家,顺便把夏富麟也捎回去。
上了车,出了地下停车场,徐浩东将档案袋扔还给夏富麟,“拿回去,这个旧帐我不翻,也不能翻。”
夏富麟已经冷静了下来,徐浩东确实不能翻这个旧帐,因为程序不对,“差点把你带坑里了,浩东,对不起。”
“老家伙,老糊涂了。”徐浩东笑了,“老夏,我发现啊,你现在退居二线,反而不淡定了,这是新毛病嘛。”
“这是权力综合症之一。”夏富麟苦笑着说:“掌握实权的时候,可以严格要求自己,受点委屈也能忍受。现在退居二线了,总觉得可以风轻云淡,可以释放性格的另一面。”
“理解,理解。”徐浩东说:“不过,你之所以不淡定,主要原因有两点。一,吴佩林是冯兴贵和阎芳两口子的杰作,二,阎芳还在位置上,帐算到你头上,阎芳有甩锅之嫌。”
夏富麟说:“不错,我当副部长和常务副部长一共十八年半,其中三分之二的时间,侍候的就是冯兴贵和阎芳两位部长。我太了解他们两口子了,抢功的时候不会落后,追责的时候尽量靠后,吴佩林就是一个例子。吴佩林之所以能从一个普通的机关干部,摇身一变成为实权部门的负责人,冯兴贵和阎芳两口子功不可没,因为当时吴佩林的父亲吴九明,在咱们云岭市政坛还有一定的影响力,他们两口子是为了讨好吴九明。”
徐浩东说:“这事我有所耳闻,但没有事实根据。”
夏富麟说:“我是根据观察和分析做出的判断。”
徐浩东说:“老夏,观察和分析并做出判断,适合于工作中的决策,你这是诛心,不靠谱,不靠谱嘛。”
夏富麟说:“我收回,但是请你明察,请你主持公道。”
回到家里,徐浩东停好车,从车库出来,看到冯兴贵在等他。
冯兴贵肯定与夏富麟一样,也是为吴佩林一事而来。
现在的冯兴贵,无官一身轻,除了侍候老婆阎芳,就是养花溜鸟,人也仿佛胖了不少。
徐浩东瞅着冯兴贵问:“老冯,来了多久了?”
冯兴贵说:“半个小时左右。”
徐浩东咦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门朝哪边开,怎么不去我家里等我?再说打电话也行啊。”
冯兴贵笑了笑,“老婆有交待,你家有孕妇,有事外面说,不能去家里。”
“那行,坐车里说。”徐浩东打开车门,与冯兴贵一起坐到了车里。
“浩东,我也被省纪委工作组找去谈话了。”
徐浩东嗯了一声,“这很正常,你刚退下来,又曾长期从事组织工作,吴佩林出事,肯定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冯兴贵说:“浩东,我有三个疑问。一,为什么不叫省纪委调查组,而叫做省纪委工作组,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二,省纪委工作组是来干什么的,吴佩林受贿案是市纪委在管,省纪委工作组是不是有权力干涉。三,省纪委工作组如果有权力干涉吴佩林受贿案,那么有没有权力追责任用吴佩林的人,这里面是不是违反了有关程序。”
徐浩东思忖了一下,“老冯,你还真把我给问住了,到目前为止,你提的三个问题,我是半个都没有搞清楚。”
冯兴贵说:“那说明你并不重视这三个问题。”
“嗯,这你说对了。”徐浩东苦笑着说:“我最重视也是最头疼的问题,是如何处置吴佩林。一个腐败分子,受贿数额创造记录的小贪官,现在是个植物人,躺在医院里,每天浪费二三千元的公款。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不管不顾,既不人道,也不符规定,因为吴佩林万一醒了好了,他还能交待问题。管了顾了,老百姓肯定要骂咱们,咱们非被骂死不可。”
“这是你的问题。”冯兴贵说:“我最重视的问题,是什么时候追责,和如何追责,及追责追到什么程度。”
徐浩东冷冷一笑,“老冯,你担心了?”
冯兴贵愣了一下,“我担心什么?我怎么担心了?”
徐浩东说:“吴佩林最初只是市政府办公室的一名普通办事员,我很了解他,多他不多,少他也行。后来,他成了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的负责人,是谁推荐的?如何推荐的?推荐的依据是什么?为什么他能在那里待上八年?老冯,你其中发挥了不少的作用吧?”
冯兴贵默然。
徐浩东又说:“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追责不是目的而是手段,通过追责而达到亡羊补牢,才是追责的真正目的。所以关键是态度问题,老冯,你懂的。”
冯兴贵说:“我无所谓,我的责任我绝不回避。”
徐浩东微微一笑,“怎么,担心你老婆了?”
“唉,那娘们。”冯兴贵轻叹了一声,“浩东,你应该知道的,阎芳当过吴九明的部下,可以说吴九明是阎芳在仕途上的恩人。所以,当初吴九明找上门来,说帮忙培养一下吴佩林,阎芳抹不开面子,明知道吴佩林不是块好材料,但出于私心,还是推荐了吴佩林,这才有了现在的这曲悲剧。”
徐浩东点着头嗯了一声,“你说的,跟我推断的差不多。”
“怎么办?”冯兴贵看着徐浩东。
徐浩东沉吟着不说话。
冯兴贵有点急,他不到五十五岁就主动下岗,辞职在家,主要就是为了老婆阎芳,不拖阎芳的后腿,能让阎芳更进一步。
可事情也是明摆着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