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这番话,对于此时的郭况来说,只能说是懵懂。

可多年后的郭况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时,只觉同今日一样,心神俱动。

郭圣通那时的语气和神态,无一不是在阐述着同一个道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一日,是他最后一次和自己的阿姐如此近的相拥。

因为在三日后,便是郭圣通出嫁之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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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圣通出嫁这一日,整个河北一片红色。

满城同欢,十里红妆的宏大气魄,看的南阳将士无一不胸生凌云之气,更遑论当事人刘秀了。

看着郭圣通的嫁妆洋洋洒洒抬了一日,未完,吉时已到,刘秀终于上了马亲去催妆。他迷迷瞪瞪的想,让丽华为妾室,郭圣通为正室是值得的。光是这气派,丽华便比不过郭圣通,若她还做正室,也压不住,所以,他其实是做了一件好事,让丽华也不至于没面子。

念了几首催妆诗后,佳人终于出的门来。

按习俗,却是该哭嫁了。

郭况还小,才十岁,却坚持要背阿姐上轿。郭主阻拦不得,只得允了。于是,刘秀便看到了郭况一袭新做的黑衣,背着红衣的郭圣通出来。那小少年略带敌意的看了他一眼:“让开。”

刘秀摸了摸鼻子侧身让开了:“脾气好大。”

“将军,”邓禹道,“忍耐些吧,北地有些地方,女子出嫁时,娘家还要使笤帚来打新郎的。”

“我是知道,今日我是郭家最受嫌弃的人,”刘秀无奈道,语气中却是满满的自得,“毕竟,我是新郎么。”

他今日穿着簇新的黑衣,衣边用红边细细压好,显得十分精神。

见郭圣通上了轿,便跳上了一旁的高头大马,往新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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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今日再嫁刘秀,郭圣通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若是可以,她其实是不愿嫁的。

毕竟,谁也不愿意再同哄骗自己一世,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伪君子同床共枕。

可自她醒来那一日,知道自己重生的时间时,她便知道,那只是妄想。

这一生,无论她愿与不愿,即使强压着心头呕吐感,她也必须面带微笑去看那人。用她上辈子辛苦练就的绝佳演技。

只是,讽刺的是,上辈子,她的所有演技,都是为了帮他,而这一生……

她手指扣紧身下坐垫,只扣的手指生疼。

恍惚间举起手来,却见左手小指那片寇红的指甲已然齐根而断:“罢了,能重来一世,已是不易。岂能事事完美……”

只,仍是不甘啊,若是多给她几年时间周转,是否阿父便可以活下来,是否,这天下,便有机会姓一姓郭?

“今日是我郭家女儿出嫁,为何没人通知我?”外头有人高声喧哗。

“哪里来的醉鬼,快滚快滚!”有人骂道。

郭圣通不必掀开那轿帘,便清楚来者是何人。

果然,郭况那冒冒失失的声音又恰时响起:“二叔,你来干什么?今天是我阿姐出嫁的日子。你来干什么?”

这话一出,郭主忍不住捂额叹息。

这时候不直接将那醉鬼打出,还如此大声地说出那醉鬼的身份,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果然,这下子,所有不知情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那醉鬼摇摇摆摆站在中央,听了郭况的话便大笑起来:“你还知道你是我二叔?哦,不,我是你二叔?那,那那个郭况大婚我为什么不能来?”

郭主不得已只得出来:“来人,快将叔叔扶下去休息,没看到叔叔喝醉了酒满口胡话吗?”

那醉鬼两眼一瞪:“你滚开!我郭家的事情,你凭什么……”

“叔叔,”郭主声音渐冷,“你这个月的零花钱,是不想要了?”

那醉鬼听到个‘钱’字彻底急了:“我郭家的钱,都是我的!”

郭主见窃窃私语的人越来越多,便上前去,对着刘秀道:“姑爷,这事儿原该大婚后我细细说与你听得。但现在,却也顾不得了。我家夫君乃郭家长子,数年前,郭家分家,夫君怜弟弟年幼。便将所有家财一分不取,尽数分与弟弟。这事儿,河北人却是皆知的。”

她顿了顿,周围百姓纷纷点头,更有甚者朝那醉鬼飞唾起来。

这一下,南阳将士心头都有了普,再听百姓个个说郭昌乃河北有名的大善人。而其弟郭决却败家好赌,一下子心头便都有了几分偏颇。

“欺人太甚!”当下便有南阳将士摩拳擦掌,“将军,这是欺负人哩!末将听得分明,这小老儿就是个专门欺侮孤儿寡母的。自己得了家财败光了不说,哥哥赚了钱还要日日与他家花用。日日上门打秋风。这简直欺人太甚。末将手痒……”

郭况听着众人都道郭昌如何如何,郭决这般这般。心头一时大恸,竟不分场合大喊出:“你是什么二叔!我阿父当年若不是你,怎么会离世?他为了救你去了,你却欺负我家孤儿寡母日日上门打秋风。你全家人的花用都是我家在给。你到底是什么二叔?”

“况儿!”郭主斥道,“今日是你阿姐的好日子。 别说了,省的误了良辰。”

她说这话,眼圈却是红的惊人。刘秀便想起自己的阿母来。心头也是一痛:“邓禹,叫人将那醉鬼快扶下去,好好招待着。别误了本将军的良辰。”

邓禹应诺一声,当下那自己站出来请命的大汉便狞笑着过去,一把拎起那醉鬼,扯了下去好好‘招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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