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骗不了我!”他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嚼碎了咽下去。
我坐在地上,看着他举起手中的火把,火苗张着血红的大口,被风一吹更是不断变换着形态,一会儿像飘忽不定的云团,一会儿像直指长霄的利剑,最终化为了一把斧子,随着持斧人那猛地一掷,斧子“噌”的一声劈在了屋顶上。
顷刻燎原。
火从房顶向下烧,站在周围的那大牛一行人在火光的映照下身形像是也显得扭曲了,如隔着水雾般看不分明。
那大牛对着大火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头,冲着我笑,笑得狰狞。
他的眼睛也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里面火光窜动不息,映着一张被火打了光的脸,像是地狱里走出的罗刹。
我隐约见过。
像谁呢?
到底是像谁呢……
“你不是说我是妖怪么?”我定定地看着那大牛,忍不住像郁子风一样挑起了眉,每次看他这样做,都透着一股轻松与玩味。
我不行。
我现在脸都快僵了。
“那你竟然不怕我?”
大牛又笑,“我爹说了,你算是哪根葱,没了身边那小子还不分分钟被打趴下了!”
那小子?
火势越来越大,火星子劈啪作响,火鞭从簇拥的团中抽了出来,映在他脸上,像是一道可怖的,长长的刀疤。
我就突然悟了。
“大牛,你跟你爹长的很像。”
“我呸!谁像他那老东西!”
四下俱寂,此刻依旧有火星子噼啪作响。
“这妖怪不说话,怕不是要施妖术了!”
“静了这么久,实在是反常。”
“大家伙儿愣着干什么!上啊!”
人群中一片嘈杂,像是烙了一张大饼,烹煎的恰到好处,声音不薄不厚地停在同一水平面上,要说哪个鹤立鸡群,倒是没有。
郁珵两手一撑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们乱说什么呢!”
火光映上他的背影,身形无端地被影子又拔高了些,可他不是郁子风,他是个凡人。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我仔细去想,我为他做过什么呢?
好像是没有什么。
“傻珵,傻珵……”
他有些讶异地转过身,看着我愣了一下,又蹲下来摸了我的脸,“怎么又哭了……”
“傻珵,你想变聪明么?”我顿了顿,“比现在还要聪明。”
他的手停在我脸上,笑着问,“姐姐,你是不是嫌我笨啊。”
我摇头,“肯定是因为你以前给我托梦了,说自己这样呆的憋屈。”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我搂过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肩上,手里拈起了诀。
在郁珵身后几个早已按捺不住的人举着火把正向这边怒气冲冲地走来,结果被猛地一震,身体向后倒去,火把也随即脱了手,正落在那一片长势旺盛的狗尾草上。
大火覆上去,烧了它毛茸茸的脑袋,烧了它细绿的叶子,烧了它直挺的根茎……
火光映在我的眼里,无端地令人生出种宿命感。
“傻珵,我今天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他的呼吸好像就抚在我的头发上。
我的眼里映出火光,映出那被震飞的人们的一脸大惊失色,他们颤抖着伸出手,微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神册上说的,是对的。”
他反驳说不是,他说,“我说的才是对的,你肯定不会有事。”
那个瞬间我有种他其实已经好了的错觉。
可是他没有。他的手透着凡人的体温,他的眼睛映出平凡的草木,他的心怦怦跳着,带着凡人特有的纤弱。
“没关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看着眼前那群早已惊慌失措坐在地上的人们,又道了句,“没关系。”
胳膊渐渐变沉,有一颗脑袋渐渐地滑了下去,我甚至能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傻珵,傻子风……”
火星子炸出来,依旧噼啪作响。
那群人看我站起来,忍不住向后又退了几步。
我没有看他们,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看,只是满身的疲惫。
木屋已经快被大火吞没了,火势却依旧没有减下来。
我向着那火光中走去。
一步,一步……
大火迅速顺着皮肤烧了上来,想象中那股烟气与火光弥漫的凄美之感全无,只熏的人想流泪,脸被烧的生疼,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大胆!本小姐乃东海龙宫三公主,你竟不跪?”
谁?谁在说话?
“呦,这年头还有人拿这么土的封号到处说呢?你是公主我还是太子呢。”
“本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小土龙,差不多得了。”
有人在吵架?是谁?
我努力睁开了眼睛,猛地眨了几次,终于看到了一个穿着淡绿儒裙的姑娘,那姑娘匆匆地跑着,不知要去哪儿。
“这个给你。”
“呦,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不要就扔了,这么还给我我也太没面子了。”
我忍不住摸上了腰间的玉佩。
这些场景看得我不明不白的。
可这世上,多的是不明不白的事。
我又向火光里走了几步,耳边传来呲呲啦啦的杂音。
“我觉得我来生肯定是一只鸟。”
不会的,我想,神仙没有来生,水龙也没有。
“你可算了吧。”
“鸟都是直肠。吃了就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