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唐公李渊纵然有些愚忠,但营私之心却还是有的。
眼前炀帝被突厥重兵困于雁门,身为朝廷重臣,国戚望族,岂能袖手旁观。
但眼下突厥精锐倾巢而出,若是与之硬碰,恐怕自己这些年在山西苦心经营的局面便付之一炬了,纵然赢得胡人,也不免元气大伤,从此在朝野也会失去分量,炀帝生性诡谲猜疑,对权利极为热崇,若见自己刚刚丰满的羽翼被除,会不会突然翻脸,把自己剥得干干净净是小事,连累全族也未尝不可。
纵然炀帝念的旧情,那些各地的军阀岂能不觊觎自己如今这世道做人难矣,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无不为了生存而战战兢兢。
反叛朝廷,李渊可从没想过。先帝待他不薄,当今圣上虽残暴昏庸,忌惮自己,无奈却是自己的表兄弟。只觉得每天过的如履薄冰,有时想起先帝,也会黯然神伤,那时的自己戎马倥偬,少年英姿,却不枉fēng_liú。
可如今虽位高权重,却活的战战兢兢,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心中一声长叹,虽只刹那,却至永恒。未道贫苦无人问,富贵亦是难念经啊……
眼前这少年,十八九岁,英气勃勃,像极了当年的自己,更兼少年老成,又有点像二子世民。看着看着,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大人!觥筹正色道,将有些迷离的李渊拉回了现实。
李渊望着少年,只淡淡地说道:你但说无妨。
觥筹道:眼下贼兵势大,皆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若我们强行硬碰,只怕未必能胜!
这句话更添李渊愁思。一旁的王威瞪着觥筹,厉声质问道:国之安危系于君,如今君主有难,纵然千难万险也应不辞,你说不能硬碰,却是何居心?
觥筹冷冷道:王将军勿急啊,容小民将话说完。那突厥由此而来,所恃无恐,只是仗着如今朝局混乱,各路兵马不能及时救援。若我们抓住这一点心理,反过来造成一种假象,与那突厥即可不战而退!
哦?李渊眼神一亮,问道:依你看,如何造成假象?如何退却那来犯的突厥兵?
觥筹气定神闲,胸有成竹般地说道:大人恕草民冒昧。如今各地军马都在观望,大人若首先带头勤王,恐怕那些军阀兵马不愿听从大人的号令。其原因就是各路军马见突厥势大,不愿与之血拼,削弱自己。但唐公您若略施巧计,不战而屈人兵,则各路兵马便会纷纷效往,无人不从也。到时候您只要派一队人马暗中接应雁门,等到突厥退兵,圣上龙心大悦,不仅解了雁门之围,这救驾头功也非唐公您莫属!
李渊目光闪烁,急切地问道:小哥正急煞我了!正不知是什么方法可以不战屈兵?
此时众人的目光纷纷汇集在李觥筹身上,就连那王威也颇为好奇。
见自己成功的卖了关子,觥筹心中暗笑,高声道:大张军容,扩大声势,联络各处军马,佯攻造势,只要突厥心中生疑,大功可成矣!
哎呀,妙!李渊一拍大腿,仰面大笑起来。
王威很是尴尬,他本想着借此勤王,立个头功,借着机会削弱李渊的嫡系势力,自己在表明皇上,好坐上那正职之位,如今被少年一席话说得好似竹篮打水,连颜面也尽皆扫地。心中暗恨一番,却也无可奈何。
那些堂中的官僚见李渊虎意甚悦,纷纷附和着夸赞道:少年英才,少年英才啊之类云云。
觥筹看了看刘文静,只见刘文静眼中亦隐隐有赞许钦佩之情,心中更无疑惑。
李渊毕竟久带兵卒,知晓细节。畅怀之后沉思道:眼下各路军马或远或近,正不知先给谁作书,以至不泄机密,又能极快地配合我军震慑那突厥之兵呢
刘文静道:唐公无需多虑,这眼下最要第一时间修书的人就是那屯卫将军云定兴,与我们离雁门最近,他手握雄兵,却对朝廷忠心耿耿,与那突厥定无瓜葛。若两家合谋共解雁门之围,其他路军马便会纷纷效往,这样便会引起效应,哪怕有突厥细作,也万万不能知其中的奥妙虚实哩!
觥筹暗道:这古代着实不可思议,刘文静所说恰是蝴蝶效应。一只蝴蝶展翅,一群蝴蝶便纷纷跟随,如今这山西唐公和云定兴处便是那只蝴蝶,只要他们做出佯攻,剩下的各路军马一定会接连做出反应,虽然目的不同,各怀异心,但只是要这效应,效应联动后,那突厥可汗必然生疑,生疑则惧,惧则退兵矣。
李渊闻刘文静所言,点头称是,说道:那云将军确是重中之重,需派得力人手前去送信,军情紧急,万万不可有失……
刘文静道:唐公大可放心,我看这事就交给李少侠,最为稳妥。
李渊忙问:刘兄说的是哪位李少侠
刘文静指着觥筹说道:这位少年英雄便是。
哦李渊见少年亦是本家李姓,不免更加喜爱起来,问道:小英雄,不知肯否劳驾去那云定兴将军处传递军情
觥筹思索后道:本该效力,但无奈小人不知云将军驻军所在。
刘文静道:事关重大,两军联络部署,需要得力之人。我看唐公派一队亲兵亲自互送李英雄最为妥当,一来为英雄向导,二来确保路途平安!
见李渊望着自己,觥筹道:既如此,小人愿往!
李渊大喜,急忙取过笔砚,修书两封,一封是写给云定兴,一封写与二子世民。分别装入信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