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心早就已经飞到了远方去,楚琴在西平一连上了两个星期的班,简直是神不守舍。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个周日,她急急地要去赶车,同事在边上笑着,“楚琴,你这是在城里谈对象了吧?上个星期领导让我们加班写总结的时候,我看你都快要哭出来了!”
楚琴干笑了两声,简直是有苦难言。之前那个与她处得不错的应春突然不来找她的,同事们都在背地里暗暗议论,说是长得这么漂亮也没用,楚琴性格不好,过了个春节,回来就和人家闹掰了。对于这些人这样的议论,她气愤地想要去找她们理论,谁说她楚琴性格不好,只是人家的老婆怀孕了,她没办法,才只能退位的!当然,这样的理由要是说出来,估计是要更不难听了,于是,她只好把自己的委屈忍到肚子里去。
现在她急着要去城里,大家又在念叨,说她又谈了个对象,可她能怎么说呢?她不是又谈了个对象,她是回城里找初恋情人的,至于为什么这么着急,那是因为她若是不抓紧时间,她的初恋情人就要和别人订婚了!
总之,不论如何,都是不光彩的。
在这个税务局里,她交不到朋友,大家最多也就只是在表面上交好而已,私下里,各有各的小心思。楚琴只能将她们的种种小心思归结于嫉妒,而后继续迎难而上,因为她知道,只有当她嫁了一个好
男人,才能堵住这些小市民们的嘴!
周六一下班,她就急切地坐着车往城里赶,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也不愿意去投靠楚秀红一家,但是这会儿即便她有钱,也没带介绍信去住招待所。再说了,到底是苦过来的,虽然她手上还捏着几个钱,可不必要的开支还是应该能省就省,因此,她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去敲了楚秀红家的门。
在门外等待的时候,楚琴心里想的是,若是楚秀红不在家,那她就不进去了,宁愿去公园里坐一晚上,也不能让王林石占了便宜。可好在,楚秀红是在家的。
“你怎么来了?”楚秀红一见到楚琴,就瞪了眼,“我家又不是招待所,你想要就来,想走就走?上回走的时候,你打过一声招呼没有?一声不吭就带着行李回去了,到头来你姑父还得怪我!”
过去王林石几乎是从来不说楚琴的不是的,平日里提起她,甚至还会夸她个老半天,把她当成亲侄女似的。但是这回,楚琴一走,王林石逮着机会就开始在家里数落楚琴,只是,楚琴又不在家里,于是到了最后,受气的总成了楚秀红。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你这样的乡下人娶回家,时不时带来几个穷亲戚,真是不要脸!”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楚秀红被王林石念叨得头疼,她没法和王林石争,毕竟她的出身就是这样,因此,她只能把所有的气撒到楚琴头上。
楚琴早就料到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待遇,这会儿也不辩解,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
楚秀红迟疑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琴把大团结往她手心里一塞,“我就借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走,你要是愿意,这钱你收着。如果不愿意,那我直接去住招待所,不打扰你们。”
楚秀红本来就是一个会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人,再说了,楚琴手上捏着的,可不仅仅是“五斗米”。那是二十块钱,足足两张大团结呢!这会儿薪资水平虽然上涨了一些,可楚秀红一个月到头的工资仍然不足二十块钱,现在楚琴一出手,就这么大方,她怎能拒绝?
楚秀红的嘴脸说变就变,把大团结放在口袋里,她就领着楚琴进门了,“都是一家人,客气啥!”
楚秀红一进屋,就给楚琴收拾床铺,王林石听见动静,哆嗦着出来了,身上就穿了一件大裤衩,“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见楚琴,人家还没有打招呼,他自己先愣住了,猛地转身,一带上房门,把衣服穿上了。刚想要再出来,可又觉得自己这样够跌面子的。
之前是楚琴把他耍得团团转,他脸上的伤过了好一阵子才好,现在扯一扯嘴角,嘴里头的大牙还摇摇欲坠呢!
这次楚琴回来了,无论如何也得找他好好道歉,若是不给他尝点甜头,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她的!
这样一想,王林石就往床上一坐,像个大爷似的。
楚秀红为楚琴收拾好了床铺,就让她好好休息,回到屋里,笑得合不拢嘴。
“笑什么笑?”王林石不悦道。
楚秀红冲他挑挑眉,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大团结,“这是楚琴给我的,就光是在咱们家住一个晚上而已,就给我十块钱呢!看她出手多大方啊,你觉得我能把她赶走?那句话是怎么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王林石一听,冷哼了一声,“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少给你娘家人脸上贴金了!你倒是好好管管,看看你那好侄女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日子,怎么跟印钞票似的,要多少钱,就能拿出多少钱!”
楚秀红翻了个白眼,“我才不管呢,这钱你要还是不要?”
王林石沉默了一下,一把把楚秀红手里的钱抽走了,“要,怎么不要?这可是我家,她来我家住,理应给我付点房租!”
说罢,王林石把钱塞到枕头底下,躺下来,被子一掀,盖住了自己的半个脑袋。楚秀红看着他昏昏欲睡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另一张大团结,心里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