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早朝。
太极殿中,随着那道“有事禀奏,无事退朝”的尖音落下,靖王第一个出列,参西京总督大举贪墨,收受贿赂,搜刮民脂民膏,乃至买卖官位,目无法纪,恳请圣裁。
庆隆帝面色很淡,只应一句知道了,并没有要调查的意思。
宁王第二个出列,还是参西京总督的,贪墨军饷:“庆隆九年九月初十,朝廷拨下两百万的军饷,十月初七送达抗辽大军时只有一百二十万。
当年护送军饷的是威远侯,从盛京抵至云翔后,当时还是云翔巡抚的西京总督将军饷截下,说可由他转交。威远侯没应,却被硬拉着逗留五日才重新启程。军饷送至抗辽大军时,军中派人清点军饷,只清点一半便没有再查下去,只核对说,军饷无误。
这两百万军饷是用于抗辽二十万大军的过冬物资,按朝廷原本的规划,入冬后,一个普通将士每月可得一两纹银的物资;而实际是,当年的一个普通士兵,整个冬日只分发一件棉袄,一个大帐五十名士兵,每月给十两纹银的材碳。”
容涵微笑道:“棉袄和材碳不缺,冬日还是能过的,军中便没有太多的反响,儿臣亦不知晓。是两个月前,儿臣在城郊偶遇一位青年,他不远千里从西京赶来,就要是状告西京总督,抢夺人!妻。
这事不大不小,不过此事若为真,那西京总督的德行确实有亏。儿臣不敢妄下定论,便与皇兄商讨,决定私下一同查证。这一查才发现,西京总督为官这十数年作恶多端,笔墨难罄,恳请父皇明察。”
偶遇是假,安排是真。萧国公目光在那两位王爷身上逡巡一遍,脸色一点点的变了。
宁王遇事竟然还会与靖王商讨?这背后的隐义,朝堂上所有的大臣都清醒了,好些人的脸色都变了变,连镇国公眼中都含着一丝不可置信。
庆隆帝面色没变,就是有些好奇:“老三,这不算大事,你怎么还想要跟你皇兄商量,父皇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们兄弟俩关系这么好啊?”
皇上您问的实在太好了!这可是多数官员的心声啊!
容涵一脸诚挚,哀叹道:“父皇,是儿臣去年遇劫归来,突然发现这世间人心太多险恶,一个人总难免独木难支,无力对抗外面的艰险。
老大比老二大四岁,老四比儿臣又小四岁,只有儿臣跟老二,只相差八个月,从小便是玩在一起的,其他几个兄弟,年岁差些,都没怎么玩过。儿臣跟二皇兄最是熟悉,想找个同伴,只能找老二了。”
宁王要找靖王当同伴?这番话是不是等于说,宁王和靖王要结盟了?!
整个朝堂,尤其是萧家一派的官员和后族一派,愣是被震惊的都没反应过来,今日的太阳不会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萧国公历经世事,早已炼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番心头却是真的沉了,不是宁王和靖王联手,而是宁王的心思绝对比他要以为还要深,他还是低估宁王了!
结盟,靖王是想不到的,虞首辅也想不到,只有宁王才会去想。
这两位王爷联手不可怕,有皇上在前,绝不会就这么看着他们坐大打压消除异己不管的,可怕的是他可能都摸不到宁王的底,未知才是真的可怕!
“人心险恶?”庆隆帝仍有疑虑,困惑地问:“那老三你以前就不曾发现吗?说给父皇听听,怎么个险恶法?”
容涵当即禀道:“回父皇,儿臣去年查到,老大竟然和老二看中的安国侯府那位表姑娘私通苟合,还承诺一个秀才之女将来要封她做皇后。
老四道貌岸然,面上看着清心寡欲,实际私下每个月都要跑妓院去看花魁。老五看似一副纨绔的样,其实一心巴望着超越老二,选的媳妇都是比照着靖王妃的标准来选的。
老七表面乖顺,实则阴狠,动不动就拿鞭子抽打伺候的人,他身边每个近身伺候的身上都有伤。还有老九,打小被誉为神童,聪明伶俐,但其实是个没长大的奶娃子,快十四岁的人竟然还不会自己穿衣吃饭。”
只有最后一项是编造的,但编造的又如何,这种事萧家能去敲锣打鼓地纠正宣告一番吗?不能,那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萧国公确实被憋住了,他相信前四位的事都是真的,唯独说九皇子的,完全是造谣!
偏偏还被宁王造谣成功了,他这个时候都不能站出去反驳。他能说九皇子会自己穿衣吃饭吗?争辩回来九皇子的名声都要没了!只能闭口不提,让这谣言尽快平息下去。
平王和五皇子还在闭门思过期间,六皇子不上早朝,六皇子以下的皇子还没资格上早朝。
故此皇子中,除那两位外,只有四皇子此时站在大殿上,听到那话时脸一下就涨红了,他都能感觉到大臣投在他身上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吏部左侍郎是平王的岳丈,此番只有一个感觉,平王是藏不了了,更没那个希望了。
庆隆帝真想瞪那儿子一眼,说话都不知道避讳的,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他教养出这么一群不成体统的儿子,他这个老子面上能有光吗?御史都要在心里嘲笑他教子无方了!
“次辅督管,着大理寺与都察院一同将西京总督彻查一番,若靖王与宁王所奏所实,交刑部收押,依fǎ_lùn处。”
章次辅等众臣出列领命。
萧国公心头微惊,他自己舅舅是什么品性他当然清楚,真要彻查,牢底坐穿都是轻的,砍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