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堂屋的四方桌上,摆着早食。莫老太、陈氏还有虎子正围坐着。而莲姐儿则是站在一旁等着伺候。

吃到一半,莫老太忽地皱了一下眉,望着角落的莲姐儿就道:“我让你纳的三十双鞋好了没?”

“娘,还剩三双没纳。”莲姐儿低着头,顺着答道。

谁知莫老太就“啪”一下放下碗筷,这可一下吓到了陈氏,睁着眼睛就向莫老太望去。就连虎子也静静地望向阿奶。

莫老太虽说人尖酸刻薄,年轻时更是村里有名的难对付。还有一些闲言碎语,说她克死了自己丈夫。但甭管外面怎么说,莫老太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其他方面暂且不提,她生养的两个儿子,莫铁根和莫璟珏,那都是一顶一的孝顺。莫老太发的话,在这家里,没人敢不听,都是顺着她的。

前一世,莫璟珏位极人臣,官运鸿通时,还特地奏请皇上,给莫老太讨了个三品诰命夫人。

此刻,只见莫老太冷冷斜瞥着一旁站着的莲姐儿,道:“一双鞋鞋底要两文,纳鞋的麻绳一捆七文。三十双本钱就是六十七文。一双纳好的鞋能卖十文钱,统共三百文,也就是三钱银子。去了成本,净赚二钱三十三文,低得了我们家一月的开销。”

莲姐儿低着头,眼关口,口观鼻,盯着自己的脚尖儿,听着莫老太这噼里啪啦算的一笔账,睫毛微颤。

“你还剩三双,就交不了差。这亏缺的钱,全赖在你身上。”说着,莫老太眉头一皱,望着莲姐儿就嫌恶。顺手就拿起桌上的玉米糊馍馍朝莲姐儿身上掷去。

馍馍是实心的,还硬。砸在身上,颇疼。莲姐儿看着顺着滚落在地上的馍馍,颤了颤睫毛,蹲下身子将玉米馍馍捡了起来,拿在手里。

“姑娘家都是刺绣的,绣品卖价高了去了。你呢?干啥啥不好,吃啥啥不剩。”莫老太继续训着。

一旁的陈氏听了,也不免面上讪讪。这刺绣,都是官家小姐大户人家学的。她们这些农妇平日里能缝补缝补旧衣裳就行了,哪里有心思追求那些个花里花哨的。这婆婆刁难人起来,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

莲姐儿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又颤了一颤,闷声不坑,听着训。任由莫老太说着。这刺绣,她是会的。做鬼的时候,跟在莫璟珏的探花府邸里,齐针、套针、打子针这些个,她都会。

只是现在,莲姐儿听着莫老太大有训到晌午的架势,她上午还要喂鸡喂猪,做午饭,下午扫除堂屋、西屋和东屋。时间耽误不得,于是莲姐儿默了一会,开口道:“娘,纳鞋的针已经不利索了,歪斜得厉害。”

此话一出,莫老太不说话了,眯着眼打量着莲姐儿,好一会才道:“你这小贱蹄子,是想着法儿从我这个老太婆手里骗钱是吧?”

莫老太向是抠门得紧,平日里银钱到了她手里,那是只有只进不出的份,平日里连油灯都不舍得莲姐儿用,有哪里肯出纳鞋针的钱。

莲姐儿知道莫老太的性子,见她不再蛮无道理的漫骂,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嘴上仍温顺应着:“娘,媳妇儿不敢。只是如今天凉,饭菜再不吃就凉了。到时候寒胃烧心,您的身子要紧。”

“嘴倒是会犟的很。”莫老太冷哼了一声,自从罚她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怎么像是把这闷葫芦的反骨激出来了。重新又拾起碗筷,莫老太心里不爽气。

平日里,莫老太哪里会和莲姐儿算账,只是这童试在即,她心里也有些顾虑,这才收敛了些。此时看着莲姐儿,便越发觉得不顺眼,斥道:“出去。”

莲姐儿听了声,眨了眨眼,顺着低头出去了。一早忙里忙外,她也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撩了棉帘子,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和身后用炭盆烘得暖呼呼的屋子,截然两个世界。

莲姐儿抬头向天望了望,有些阴沉,灰扑扑的。柿子挑软的捏,她哪里不知道。陈氏家里有几个粗壮的弟弟,那相府千金更是不用说。莫老太恐怕把自己做媳妇儿多年的怨气全撒在了她身上。

只是莲姐儿放下了头,望着前面的泥巴路,抹满灶灰的脏兮兮的小脸异常平静与温顺。向灶房走着,莲姐儿知道,要她干出撒泼打诨泼妇骂街的姿态,那是万万不能的。七出,不可犯。若是得了个侮辱乡间,伤风败教的名声,即便拿着一纸休书去州衙登记,那也只会得笞数十下。

更何况,蛮有蛮的凶,巧有巧的劲儿不是。

待喂了鸡、拌了猪食,一上午便就这样过去了。期间,她进猪棚喂猪的时候,那莫虎子不知怎的就偷溜了进去,拽着那猪尾巴,一不小心激了猪,被撞在地上,吓得哇哇哭。莲姐儿赶了猪,把莫虎子扶起来,刚想拍拍他袄子上的灰,莫虎子却是像躲着什么脏东西似的,也顾不上哭,撒丫子就跑。后又引得主堂屋里,莫老太一阵心啊,肉啊的叫唤。

灶房里,莲姐儿正生着火。火舌舔着柴禾,噼啪炸响,冒着星子。映着莲姐儿的脸,一双形状极好看的杏眼正呆呆地望着火膛。灶上一口大铁锅,里面正煮着菜玉米糊糊,到时再加上几粒粗盐,便是午饭。一旁的菜篮子里,还剩下不少叶子已经有点儿焉了的白菜。

莲姐儿正想着几天后,她亲娘来讨狐狸皮的事儿。且不说亲娘只把儿子当儿子,闺女一个个发卖令人寒心的事,就说万一亲娘被她拒绝后,又撒泼寻死觅活的闹腾起来可怎么办。

这童试在即,莫老太对她的态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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