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的人,都说这个新来的丫头——林芷,大概是疯了。
每日只要林芷不在老夫人身边侍候的工夫,不用问,所有人都能看到她出现在酒窖门外的身影。
时间久了,连看守酒窖的玲儿都忍不住劝她说:“没用的,大小姐说了,往后都不能让你再踏入酒窖。”
“哦。”林芷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盘腿托腮对着玲儿,望眼欲穿的看着酒窖。
“哎,你能换个地儿坐吗?”日头渐渐偏西,玲儿被林芷看得多少有些不自在,天知道这丫头是怎么得罪了大小姐,记得上次,还是大小姐亲自带她来的。
林芷倒是乖巧,她转了转眼珠子,拍了拍灰一点头就冲着玲儿走来。
难道她要硬闯?
玲儿如临大敌。
没想到林芷只是换了个方向继续蹲在树下,还仰着脸讨好般笑着说:“这就不挡着你了吧?那我就在这里待会儿。”
如此听话的二皮脸,林芷这态度好的让玲儿简直有点无可奈何。
好在此时酒窖大门吱嘎一声开了。
林芷就像是狗撵兔子般“噌”的站起来,玲儿慌忙上前预备着拦下她,却很快发现这不过是多此一举。
林芷只是向前跑了几步,就定定的站在那儿,贪婪地看着那些被装上马车的酒瓮。
“她那样就像是灾民见了粥棚,大小姐,您是没在那儿。别提多吓人了。”
后来,玲儿这样对韩红药说道。
“怪道您不让她进酒窖呢,难不成这林芷是个酒鬼?”玲儿皱着眉说道。
韩红药却是放声大笑:“就怕她不是!”
“酒鬼”林芷日复一日出现在酒窖门外,终于,这件事被传得满府风雨。
直到某日,斜阳晚照,往日威严肃穆的韩府在这片流动的金色下,也显得格外祥和。此时,韩大夫人正搀着老夫人向酒窖走去,“老夫人,您瞧,那丫头……”
酒窖门外,果真有个穿红袄的丫头,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大树底下。一笔一画的不知在地上划拉什么。站在祖母身后的韩红药忍着笑,她倒要看看这个林芷打的是什么算盘。
“去瞧瞧吧。”韩老夫人也笑了。
韩红药点头打了个手势,于是一行人屏息凝神的来到距离林芷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
林芷只做浑然不觉。
“铛——铛——铛——”远处,传来古寺悠扬的钟声。
此刻也正是韩府酒窖出酒之时。
果然,林芷就像传闻中那样,如离弦之箭般的向酒窖直奔而去,而酒窖门前的玲儿却已经司空见惯,连眼皮子都不带抬的。
“这倒真是有意思了。”韩老夫人回头笑着看向韩红药。
韩红药上前唤道:“喂,做什么呢!”
林芷像是突然发现身后站了乌泱泱的一片人,一个停步,掉头就准备跑。
但是跑了两步,又站住了,躬身碎步向前道:“芷儿见过老夫人,大夫人,大小姐……”
“啊,还能认人。”韩红药揶揄道,“说说,你这每日都来酒窖这么转悠一回,还真是中邪了?”
人群传来吃吃的笑声。
韩大夫人嗔怪的看了一眼韩红药,摇了摇头,这孩子,越发没个姑娘样儿了。老夫人面前,说话也不知收敛。
林芷笑的尴尬,眨了眨眼望着对面的祖孙三人,“不是,那什么……”
她说着,又回身望了眼酒窖,暗色的酒瓮沐浴在落日余晖之下,有种光阴流转的味道。
“等一下!”林芷突然挥手叫道,跑上前去拦住运送酒瓮的木车,“等等。
“来人。”韩大夫人待要唤人上前阻止,却被韩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道,“咱们也去瞧瞧。”
这边酒窖门前的玲儿眼看着自家主子都在看着林芷,忙上前小声道:“发疯也不挑个时辰,老夫人面前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芷背对着众人,迅速的看了玲儿一眼,那模样分明还带着笑意。
玲儿一怔的工夫,只听得林芷向着推车的小厮问道:“有劳了,这坛酒不能送。”
“你!”小厮没头没脑的被林芷这么拦下,正预备着发火,一抬头看见林芷身后的韩府诸位主子,忙行了礼退到车旁。
林芷面色凝重,走到一坛酒旁,用手敲了敲酒瓮,“这坛酒不能送。”
“这丫头把酒瓮当成西瓜了,还敲呢。”姗姗来迟的韩二夫人站在韩老夫人身后,捏着帕子扇着风。
若不是盘算着儿子韩宝宝有朝一日要接管酒窖,谁愿意来闻这昏头昏脑的味儿!
韩大夫人却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酒瓮的成色,与酒液是否纯正息息相关,只是妹妹身娇肉贵,酒窖这些粗活,也难怪妹妹不知道了。”
她说着,又望着韩老夫人笑道,“这些还是我刚进门,娘告诉我的。”
韩老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难为你还记得。荣淑啊,你还需多向老大学学啊。”
荣淑,是二夫人进了韩府改的名,之前胡同里有名的“小金花”,进了韩府,便由韩老夫人赐了名,取其恪守妇道,以淑为荣之意。
如今,虽然身边没有下人,可毕竟还有晚辈儿,韩老夫人这么说,摆明了是让二夫人没脸。
韩二夫人臊了一鼻子灰,讪讪道:“媳妇儿记下了。”
韩老夫人却再没搭理她,只是仔细打量着拦下酒车的林芷。
“记得我以前和你怎么说来着?”她看着林芷,话却是对韩大夫人说的。
韩大夫人后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