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娘的屋子说起来就像是她这个人似的,小巧温馨,却又不够富贵逼人——布置上只取“中庸”这两个字。外间的博古架上摆设玩器不多不少,也不见有多名贵。里间的书案上散落着几本书,但是大多看上去很新,不像是时时翻看的样子——茴娘见了不觉暗笑,大姐似乎只有在祖母屋里,才格外爱读诗词。

妆奁边的胭脂水粉,只有中规中矩的几样。绣架上绷着布,上面绣着寥寥几朵缠枝桃花——这是专属于春天的花样,但是现在,春天已经过去一半了,这绣品还没绣好呢。

一进里间,芙娘就放开了牵着茴娘的手,玉竹伺候她脱下袄裙,披上睡袍,正在拆头发,玉桂手中抱着一件新睡袍,带着两个小丫鬟端着一盆水和毛巾等物走了进来。“二姑娘,奴婢服侍您洗脸。”

茴娘笑了笑,“我自己来就好。”茴娘从小自力更生惯了,这一世又极力提醒自己不要和人生闲气,脸上始终带着笑,快手快脚地洗过脸,擦了芙娘递过来的带着一股梅花香气的面脂,换上睡袍,和芙娘一里一外并肩躺在那张架子床上。

芙娘习惯了午睡,虽然床上多了一个人,但是姐妹两个身材都不丰腴,躺在一张床上也不拥挤,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茴娘在西北的时候却没有午睡的习惯,躺在陌生的床上,身边又躺着并不亲近的大姐,连翻身都要小心翼翼地不敢动作大了,僵着身子躺了一会儿,倒有了些困意,再加上早上起得早,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等茴娘一觉醒来,芙娘已经轻悄悄地起身换好了衣裳,正坐在窗下的书案前捧着书看呢。茴娘眨了眨眼,有几分不好意思,“大姐。”

“你醒啦。”芙娘回过头,莞尔一笑,又抬高声音朝着外间叫两个丫鬟,“二妹醒了,你们从箱子里找找看有没有二妹穿着合身的衣裳,找来帮二妹换上。”

“大姐,我……”茴娘一怔,开口就要拒绝,芙娘却扭头打断了她,“二妹,晚上父亲要进来吃饭,你还是听我的吧。”

垂着眼呆了片刻,茴娘才又抬首,脸上的笑有些复杂,“那就先谢过大姐了。”

“都是一家姐妹。”芙娘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又扭回头去继续看书了。

不一时,玉竹就抱着一身适合仲春天气的袄裙走了进来,“二姑娘先穿这一身吧,兴许合身呢。”

茴娘顺从地起身,换上那一身其实还略有些大的袄裙——袄裙的衣角处的丝线尚新,看起来是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几个丫鬟临时改的,虽说还有稍许不合身,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看见妹妹换上了绸缎袄裙,芙娘微微点头,又趁着玉桂帮茴娘梳头的时候从自己的妆奁内找出一对点翠蜻蜓簪来,递给玉桂,“把这对簪子给二妹带上。”最后,又找出一对花草纹手镯,让茴娘戴在手上,看着打扮起来的妹妹,满意地笑道:“好了,这样打扮起来,父亲看了也开心些。”

茴娘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感叹:虽说跟红顶白是人之常情,但是秦家未免也太势力了!从老太太开始,都恨不得自己家天生就是京城人士,和西北老家一刀两断才好……但是又没有真正一刀两断的勇气,只能不尴不尬地摸除掉家里所有和西北相关的印记。

子不言父过,其实芙娘这么明确地点出秦孟远不喜欢见到家中儿女穿西北布衣,已经有些过分了。但是姐妹两个却都浑然不觉似的,芙娘没觉得羞愧,茴娘也没觉得芙娘的话有什么不对。

姐妹两个在屋里空洞地聊了会天,吃了些茶水点心,芙娘看天色差不多了,就主动牵着茴娘的手去了主屋。茴娘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心下一阵怪异:难道在一张床上并肩睡了一觉,大姐就真的养出了对自己的姐妹情谊?上午还带着几分抹不去的生硬和疏远,到了下午,竟然就隐隐热络起来……

这转变未免有些大了!

茴娘心里带着疑惑,直到进了堂屋的门才回过神来。或许是因为今天晚上秦孟远会过来吃饭的关系,老太太屋里面很热闹,不只魏氏带着女儿们过来了,就连几位姨娘都过来凑了热闹——不过有资格过来凑热闹的姨娘,也都不是等闲之辈,总的来说也就只有大姨娘、二姨娘、和六姨娘有这个资格。

大姨娘自不必说,老太太屋里出去的丫鬟,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秦孟远唯一的儿子就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她在府里的地位天然就比下面几位姨娘高些。

二姨娘是魏氏的陪嫁丫鬟,当年魏氏嫁进秦家做平妻——说是平妻,但是白氏早就被秦孟远送回了西北老家,她这个平妻和正妻主母也没什么区别,或许是看大姨娘有儿有女,秦孟远身边的通房丫鬟也不少,她主动把自己身边一个容貌尚可的陪嫁丫鬟提拔成了通房,没想到,这通房竟比她先一步怀上了身孕,好在两个人最后都没生出儿子——在尴尬了一段时间之后,原本的主仆两个又凑到了一起,魏氏提拔二姨娘,二姨娘也时常为魏氏办事。府里的三姑娘苓娘和五姑娘茵娘,都是二姨娘的孩子。

而六姨娘,更是现下府内最得宠的红姨娘。她也是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出身——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屋里风水格外的好,或是老人家终日虔诚拜佛,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六姨娘成为了秦家第二个生出了儿子的姨娘,二少爷秦嘉茗今年一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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