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招呼,中年妇人紧接着笑着说了句,“你们姐妹两个先聊,我去看看老太太。”就转身穿过堂屋,往东边屋里去了。

虽然早就已经认出了来者是谁,茴娘还是小声问了芙娘一句,“刚刚那位是……”

“哦。”芙娘脸上神色很柔和,“那是大姨娘,平时就住在老太太院子里的后院,方便向老太太尽孝,也方便照顾我和大弟。”大姨娘就是这对龙凤胎的生母,母子三人感情一向很好。

茴娘强压下涌上心头的一点感慨,轻轻“嗯”了一声,又和芙娘说起了旁的事。

“咱家在京城亲戚不多,但是也总有出门的机会。最常去的是大长公主府——也就是太太的娘家,不过靖国公府却很少去。”芙娘话说得很婉转,又没有为妹妹详细解释的意思。如果不是茴娘已经经历过一世,刚刚从西北进京的她,绝对听不出来其中的玄机。

不过这份玄机毕竟涉及到魏氏的身世隐秘,魏氏现在是秦府主母,芙娘自然不敢在背后说她的闲话。不只芙娘,就连茴娘,都不敢露出“了解”的神色——就算魏氏的身世之谜在京城是所有富贵人家共同的默契,但是那也是在京城里。虽然靖国公府势微,但是只要大长公主还在,这事就还能算得上是皇家的事,谁敢公然嚼皇家的舌根子?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传到西北去,茴娘自忖自己无法解释自己知道这件事的渠道,索性装出没听出其中玄虚的样子,仿佛连大长公主和靖国公的关系都不知道一般。

芙娘只那话一点,见茴娘没搭这个话茬,也就把话题转到了别的上去。“除了大长公主府,祖母每年佛诞前后都要去京郊的谭慧寺礼佛,往往会在那边住一、两日,姐妹中若有愿意跟着的,也可以一起过去。”自然,她就是每次都愿意跟着的那个了。

秦老太太信佛,这茴娘是知道的。不只老太太,就连白氏都会时常念几句佛经。在秦家村的时候,因为一手字写得好,还经常帮邻居家抄写佛经,换一点米粮。不过因为表舅向来不信神佛,多少也影响到了她——况且,她从小听母亲讲佛经里的故事,却又总是觉得:如果佛祖和菩萨真能保佑世人,为什么母亲那么好的人却没有好报呢?

因为这一点的不甘不平,上一世茴娘从来没有跟着老太太去过谭慧寺,每次听老太太提起佛祖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不屑——就算她已经极力遮掩,但是上一世她那个遮掩情绪的本事——茴娘现在是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掩面羞走:遮不住当时自己的脸,遮一遮现在自己的眼也是好的。

不过,重生之后,茴娘却懂得了要敬畏鬼神——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佛祖存在呢?所以,才给了自己另一次机会,让自己可以……

“大姐,这去谭慧寺,要不要提前抄写基本佛经之类的呀?”她微微垂着头,却抬着眼皮,露出些含羞带怯的腼腆来。

“你还会抄写佛经?”芙娘带着几分诧异地看着茴娘,又忽然发现自己这句话说得并不好,像是在村茴娘从村子里来的不会写字没见识似的,忙找补解释:“现在京里虽然礼佛之风盛行,但是真的诚心佛事的大多还是家里的老人家,大部分人家里的姑娘小姐,大多不过是投长辈所好,咱家的姐姐妹妹们都是不抄佛经的。前两年祖母生日的时候,三妹妹想抄一部佛经送给祖母,刚露出点意思就被祖母训斥了几句,说她‘心不诚,抄出来也没用’,之后就也没人提了。”

茴娘感激地笑道:“原来是这样,多亏大姐提醒,不然,我就要把之前抄写好的佛经拿出来献丑了。”她的行李里面是真的放着两部抄写好的佛经,都是在知道二月就要进京的消息之后正月里赶着抄出来的,原本想着送给老太太,没想到老太太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是了,上一世家中确实没有小辈抄写佛经送给老太太,她之前还没有细想里面的缘由,今天听芙娘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

“你在西北住着,怎么还抄佛经呀?”芙娘忍不住好奇地问。

茴娘垂下眼,“我娘以前很喜欢抄写佛经。”

提到白氏,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芙娘的视线四处乱瞟,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过了半晌,才漫声“嗯”了一下,却也没有别的话好说。

茴娘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个家,看起来是真的没有她母亲的位置了。

幸好,这样的尴尬没能持续太久,不多时,紫苏就带着一众丫鬟进了西次间,摆放桌椅、碗筷碟盏,厨房的人送了饭菜过来,因为半夏被拨给了茴娘——现在正带着人一起收拾东厢房呢,紫苏就临时拉了丁香一起摆菜。

午饭很丰盛,八菜一汤,有荤有素,但是放在尚书家里,却又算不上过分奢靡。老太太自然坐在主位,茴娘和芙娘对坐,又有大姨娘在一旁侍候着帮老太太布菜,三人安静地吃完了茴娘这一世进京之后的第一顿饭。

秦孟远虽然是近十余年内京城里的新贵,但是无论是他出身的秦家村,还是老太太当年的娘家,都算得上是陕地大户,教养孩子也很重视规矩,无论是秦老太太,还是芙娘,都吃相文雅。而老太太看着茴娘的举止有礼,心里也很满意:只要这个孙女没被养成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村女,自己就愿意稍微回护她一些。

其实,儿子的这两个媳妇,老太太说不上对哪个不满意——白氏没能生出儿子,难道魏氏就生出了儿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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