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娘见过了姐妹们,老太太又对着屋里的另一个丫鬟吩咐,“去那边屋里搬个绣墩过来,给二姑娘坐。”那丫鬟还不待动作,半夏就甜笑着说:“紫苏姐姐,我去搬就好了。”一扭身抢着跑出了屋子。

紫苏是秦老太太身边一等一的大丫鬟,根据茴娘上一世的观察所得出的结论,她在老太太心里的位置也就仅仅低于秦孟远、大少爷秦嘉蓉、大姑娘秦嘉芙、四姑娘秦嘉芝等几个人而已,比苓娘和茵娘的分量都要重上不少。茴娘隐约还听人说过,紫苏是被老太太看好,将来要放到秦嘉蓉房里替老人家照顾长孙的,可惜直到上一世茴娘出嫁,紫苏依然是老太太屋子里“一等一的大丫鬟”。

因为名字里有个“紫”字,并且是全府里唯一名字里带“紫”字的丫鬟,所以紫苏非常喜好穿紫色的衣裳。例如今天,她就穿着丁香紫色撒花绸面的袄子,桃红色百褶裙,通身的穿戴气派,比起一般中等人家的小姐来也不差什么。一个丫鬟,能随着自己的心意穿衣裳,也可见老太太对她的宠爱和看重了。

对于半夏抢着去办差事的举动,紫苏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半夏往外去了,就一扭身,为老太太捶起了肩膀。不一会儿半夏搬了绣墩过来,就放在老太太的左手边,茴娘过去坐下,微垂着眼眸,安静地盯着老太太袄子领口处的花纹。

老太太似乎没想到在西北老家孤身长大的二孙女举动能这么得体,任凭她在京城生活多年修炼出的一双厉眼,也挑剔不出什么毛病来。老人家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一开口问的,却是老家村子里的情况。“去年天冷,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老家那边还好过吧?”

好不好过,都已经过来了。开春了才问,又有什么用呢?

茴娘掩下眼中的嘲意,“族长堂伯心里想着族人们呢,刚进了九,就从族库里拿出粮食分给大家,今年还多从外面换了些煤炭,所以冬天不算难捱。”

“那就好。”老太太似真似假地叹了一声,“前年听说老族长去了,我还担心族人们受苦。没想到孟冬行事也还有些章法,村子里的族人们跟着他,能把日子越过越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越过越好?茴娘险些就要冷笑出声来。三年前,族长秦孟冬想出了让族人抵押家中田土,族里同意雇佣长工种地,各家拿着抵押得来的银钱供家里的男孩读书、考功名的法子,三年下来,宗房的田产可不只增了一、二十亩。尤其在前年乡试之后,不少人家里孩子落第,又拿不出钱来赎回田土,田中的出息大多都便宜给了宗房和族库。

村子里那么多人家的田土、出息都归了族库,这难熬的冬天宗房若是再不出点血,那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

“你在村子里,读书识字了没有?”老太太终于问到了茴娘自己身上。

“回老太太话,茴娘在村子里一直受孟章堂婶教养,也识得几个字、读过几本启蒙书。”

“孟章……”老太太沉吟一声,眼中神色略有些玄妙,随即又笑着点了点头,“孟章这些年主持崇实书院,你在他家住着,不识字反倒不像了。既然这样,你从明天开始就也跟着姐妹们一起去上学吧,我们这样的人家,读书写字和绣花针线都不能一点都不会。”老太太话音一顿,又问茴娘,“我听说孟章家里的大儿子前年乡试中了解元?”

“是。”茴娘脸上也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嘉琋堂哥书念得好,前年考中了解元,在村子里也是一件大喜事。”

老太太眉头一挑,好奇地问:“怎么去年没上京参加会试?我原想着,都是近亲,他家老太太当年还帮衬过咱家,他上京里来,理所当然住在咱们家里,少年解元,如果再考中了进士,到时候你爹出面,进翰林院不说,说一门好亲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若是殿试成绩好,被哪位阁老招为东床,那就更是大喜事了。”

没想到大表哥刚考中了个解元,老太太就已经替他计划到以后的仕途、甚至娶妻生子的事情上去了。茴娘不禁有些瞠目,但是很快她就遮掩好了自己的真实表情,“孟章堂叔说嘉琋堂哥底子还是薄了些,会试就没让他下场。表……”她猛地顿住嘴,悄悄咽下“表舅母”三个字,“堂婶说,嘉琋堂哥年纪还小,再等三年也不妨事。”

“说起来,嘉琋今年……”老太太盯着茴娘,微微拖长了声音。

“十七了。”茴娘垂下眸子,适时回答。

老太太了然地点了点头,“年纪确实不大,若真的有才华,等几年也没什么。中了进士再说亲,也更有面子。”

这个话题茴娘着实不感兴趣,但是也不敢把自己的不耐烦表现出来。可是让她这样一直和老太太就着秦嘉琋的亲事一问一答……又实在是没趣。先放着家里的大哥大姐——两个人今年都十五了,秦嘉蓉身上还没有功名且不说他,芙娘却是实打实到了该说人家、准备嫁妆的年纪了,老太太放着养在自己院子里的亲孙子、孙女不关心,忽巴拉地一门心思给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说亲?这热心肠未免放错了地方吧?

更何况,老太太还不是想着自己说亲,还是想着让儿子秦孟远帮人家说亲……

好在,魏氏在此时轻咳一声,瞬间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娘,媳妇想着,嘉琋那孩子既然想着中了进士再说亲,那等等也无妨。但是茴娘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该把她安置在哪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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