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收拾好思绪,茴娘转身出了东厢房。

秦家人口少,孩子也都还小——年纪最大的长子秦嘉琋今年也不过十四,虽然已经考了童生,但是因为秦孟章和秦嘉琋自己都计划着明年下场小试,邹氏也尊重丈夫和儿子的意思,还没有着手为儿子相看——其实秦嘉琋的婚事,到底还是要看秦孟章的意思,邹氏就算想提前相看,她每日在家里相夫教子、料理家事、教导女儿,又哪里来的功夫和机会外出去相看?既然连长子的亲事都还没有一撇,下面的儿女自然更不用说,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地方。家里唯一算得上外人的茴娘也是同姓同宗的女儿,说得上是“自家人”,因此每天早晚,全家人都是一起凑到邹氏的屋子里吃饭。

茴娘踏进主屋的时候,表舅秦孟章和表舅母邹氏正坐在堂屋内说些家事上的闲话,秦嘉琋和秦嘉玳兄弟二人安静地坐在秦孟章下首,对面邹氏下首空着的两张檀木椅子,是留给茴娘和珊娘的。

隔壁的西屋内,早饭已经在桌上摆好,虽然怕提早散了热气都用瓷碟、瓷碗盖着,但是还是能隐约闻到玉米粥的清香。

“昨天又有学生家人送了些瓜果青菜过来,虽说现在已经开春,但是地里的菜蔬也还没什么收成,去年冬天菜窖里藏的那些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刚好填补上来,给孩子们换换口味。”

秦孟章身为崇实书院的院长,书院内弟子繁多,虽说其中一部分是秦氏族中子弟,但是也有那么一部分,是特意附学而来。这些人中难免有些富贵人家的儿子,家中长辈在子孙身上寄予厚望,就喜欢时不时地送些礼物过来。

对于这些,无论是秦孟章还是邹氏,都不会拒绝,只不过收下之后也并不会对出身那户人家的学生另眼相待就是了。此时说起昨日新收到的这一份厚礼,邹氏也只是当做了一件普通事来说。

秦孟章对这事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漫声道:“这事你看着安排就好。”刚一落话头,脑中转过什么念头,又提醒邹氏,“对了,这些蔬果你分出一份来,送给孟鹏嫂子,嘉启最近学问不错,我很有让他下场童生试的意思,若是能考中,明年和嘉琋一道准备乡试,兄弟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书院里有学生要考童生试,这虽不如乡试得人看重,却也不会等闲视之。原本崇实书院中准备今年参加童生试的学生不只秦嘉启一个,但是他爹秦孟鹏去世得早,只由一个寡母带着,家事不丰,秦孟章难免就对这位同族子侄多照顾几分。

秦嘉启的学问好不好,邹氏并不清楚,只是丈夫这样吩咐了,她也就应了下来。

夫妻俩说了几句家里外面的事,这才注意到茴娘的到来,待茴娘给两位长辈问了早安,又和表哥表弟互相问过好坐到邹氏下首,邹氏打量着她身上的打扮,不禁握着嘴矜持地笑道:“茴娘,你这般打扮,倒也真像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过得两年也好去下场参加童生试了。”

茴娘自己的男装打扮效果如何,刚刚她自己也已经对着铜镜观察过了——虽说铜镜模糊,不比她前世出嫁后用过的玻璃镜子,但是依然能看出那消不去的脂粉气。邹氏这一番话,重点还是在“养尊处优”这四个字上,养尊处优出来的少爷,大多面庞白净,多少带着几分女气——这才是邹氏想要提醒茴娘的地方。

幸好自己闹着想去书院念书,并不是真的为了日后能下场科举。

茴娘心下暗叹一声,又故意装作害羞的样子,低头不语。

邹氏笑了两声,又往外面望了望,眉眼间带了一丝不悦,“珊娘怎么……”话还没说完,就透过支起来的床缝,看到珊娘急匆匆地从西厢房里出来,反身扣好门板,又快步向主屋这边走来,就停住了话头,换上一脸和蔼的笑。

“爹,娘。”珊娘年纪小,又是姑娘,平日里秦孟章和邹氏都对她多有纵容,所以今日虽明知自己险些迟了耽误了大家的时辰,却也并不担心害怕,一进堂屋就露出娇憨地笑着向爹娘问好。

女儿虽然动作磨蹭了一些,或许还因为赖床而起得晚了些,但是到底没有真的耽误了丈夫和儿子用早饭的时辰,邹氏也就没有出声苛责。待珊娘和兄弟们问过好,秦孟章夫妻就带着一众小辈进西屋用早饭。

秦孟章和两个儿子现在桌边坐好,邹氏亲自掀开盖着的碗碟,两个姑娘帮着摆放碗筷。等安顿好,秦孟章先执起筷子夹了一片酸黄瓜放入口中,又喝了一口玉米粥,邹氏和小辈们这才开始用饭。

邹氏善于治家,虽然秦家日常生活节俭,但是每天的早饭也颇为丰盛:除去馒头和清粥小菜,每人碗边还放着一颗煮熟的鸡蛋。莫说秦家村,就算整个泾阳县,甚至咸阳、西安,日日都能吃得上鸡蛋的人家也不多,更何况是每人一颗。

整个秦家村,或许只有主持着崇实书院的秦孟章和族长家,家里供得起这样的支出。再加上秦孟章家里人口少,无论男孩女孩都一视同仁,才能做到这般的人人都有鸡蛋吃。

食不言寝不语,一家人安静地用过早饭,秦孟章就带着两个儿子和茴娘一道去书院了。因为今日是茴娘第一次去书院里上课,邹氏给她准备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放着笔墨纸砚和几册课本,另外还有用油纸包着的两块家里做的点心,嘱咐她若是中间饿了,可以趁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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