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情,茴娘虽然自悔失言,但是在她看来,王彦已经释怀了对她的疑心,之后倒是可以不再战战兢兢了——只要自己小心些,别再露出端倪来,这件事似乎就真的可以这样过去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除了因为被王彦知道了她女儿家的身份,所以稍微有些不自在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烦心事了。每天早上去书院混上大半日,虽说那“契机”还没有被寻到,但是读读书、练练字,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甚至,因为茴娘自诩在刺绣一道上并没有太高的天赋,似乎上一世所能达到的那种水平就是她的上限了,反倒是四书五经上一世身份所限没有怎么接触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有几分新鲜,她到宁愿把精力放在这些事上了。

更何况,茴娘又不会去参加科考,寻常学子在科举上的那份压力,又到不了她的身上了。没有压力地学习,反而驱动了她的热情,这段日子很有进益,甚至偶尔也能和表哥秦嘉琋探讨一、两句学问上的事了。

茴娘日子过得顺心,却没有注意到,她在薰德堂内的那位“邻居”最近却很有些烦心事,不只在书院里读书的时候时常走神,就算回到暂住的秦家外院西厢房里,也一直眉头紧锁,似乎被什么事难住了似的。

王彦心里有事,这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日常照顾他起居的康健。

宫里长大的小太监们,就算别的本事没有,瞧人眼色、度人心思的机灵劲儿可不能没有,康健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因为刚刚进宫就认了一位很有本事的好干爹,在王彦身边倒算得上是老资历了,因此王彦最近的心事,他多少也知道些影子,见主子这样心事重重的,也有些心疼,这日特意让秦家厨房里的帮工煮了些能让人纾解郁气的补汤,亲自端到西厢房来。

“主子,来喝两口这汤吧,我瞧您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饭也吃不多,长此下去,坏了身子呢。”

王彦正倚在炕上看书——说是看书,其实也就是把书拿在手里,目光虽然落在书页上,却很游移,似乎正因为什么别的事情举棋不定。听了康健的话,他坐起身子,把手中的书往炕边一扔,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一碗汤,却并没有走过去尝一口的意思,而是抬头问康健,“今天周岑可送了新的消息过来?”

他身为皇子,就算这番来陕地是为了求学,也不可能真的只带着康健一个仆从。皇上终究还是对儿子有几分关心的,在他出京之前特意嘱咐他带些侍卫在身边,他就挑了周岑——这也是他上一世身边用惯了的侍卫,原本还想着用什么办法提前把他调到自己身边,不想机缘巧合,倒是提前到了现在。

当然,皇上让他挑“些”侍卫,他不可能只挑周岑一个,只是特别点出让周岑当这几个人的头子罢了——只说周岑合他眼缘,一个皇子身边的侍卫而已,也算是之前皇上随手从侍卫队里挑出来的人,也没人会对此起疑——三皇子身边的一班侍卫,哪个不是贵妃娘家的亲信?。他过来书院不方便带太多侍卫,就让周岑带着那些人留在咸阳,如果京城那边有消息要传给他,骑马过来也就半天的功夫,不会耽搁正事。

就算没有京城那边的消息,周岑也时常差人过来探视王彦。王彦自己要在书院里读书,不好时常在书院门口逗留,但是身份是书僮的康健就没有这份限制了,有时候他就和侍卫在书院门外见面,门房问起来,就说是家里不放心,派来探望少爷的家丁,也没有引起过什么怀疑。

听到主子问起正事,康健也肃了肃脸上的神色,恭恭敬敬地回话:“周岑自己没过来,过来的还是时常过来传话的那个安峰,说十日前的那件事,陛下到现在还是态度不明,只把折子扣下了。”

十日前,有大臣不知得了谁的授意,竟然上折子要提先备王平反。备通悖字,悖逆之王,只听这名字,那人曾经犯过什么样的过错似乎也就不用多言了。备王的名号是先帝定下的,为备王平反,岂不是在说先帝当初的旨意下错了?这可是件大事,当天就在朝堂上、甚至整个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想皇上倒是没有勃然大怒,看过折子后,只是让侍卫把那位臣子收押看管起来,没有惩处,也没下什么别的旨意,自己扣下了折子,也不表明自己的意思。

但是背地里,却让人给远在陕地的自己,送来了一封密信……

他眸光渐沉,父皇想要做什么,重活一次的他自然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巴巴地跑到这陕地来。虽说是为了结识未来的状元郎,但是秦嘉琋究竟为什么会被选为状元……他也不是不知道缘由!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些年父皇心里一直念着当初的备王,一直念着先太子太师白善倾的缘故。

而父皇在密信中交给他的差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在崇实书院周围打探些白老先生以前的旧事罢了。父皇让他打听这些的目的,他并不是很清楚——毕竟他就算能提前知道一些,也不过是上辈子自己亲身经历过、或是听说过的那些罢了。上一世这差事没有落到他的头上,甚至连落到了谁的头上他都不曾听说——那时,还是直到皇上雷厉风行地为备王翻了案,追封备王为惠诚太子,并派人寻找白老先生的血脉后人之后,他才知道的这件事。那时可以说是全天下的人都摸清楚了皇上的心思,但是之前的行事脉络,却又无迹可寻了。

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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