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五听罢,也不再掩饰眼里的精光,粗辫一甩回身坐上他那铺满层层毛皮的高台宝座,向前倾着身子嘴角噙笑地说:“领主是仙家的人,上知天文,下通地理,领主说有矿藏,自然就有。这即将大雪封路,就委屈领主待在我这丹奉,待得开春,再一齐率队前去西山。”他说完便吩咐候在一旁的奴隶女子端肉盛酒。

庄珥径直走到东席入了坐,才抬头道:“这找寻矿藏也未必非得上山,山上下来的人便是线索。族长,我问你,西北山区那群族人这些年是否多在你这山下活动?”

申五眉梢一挑:“那群装神弄鬼的西山巫师?早一百年前就散了大半,如今更是山上山下都是见不太着了。”

庄珥嘴角一勾:“是么?他们身上可有找到那矿藏的脉络呐……这些巫师也算是你的族人,怎的族长竟找不到一个出来么?”

申五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刀削般的眉眼瞬间便是怒气冲天的样子,一身绿黄色的裘皮跟着火光抖动:“什么?他们身上?!”

庄珥心念一动,这人定是知道什么,她慢条斯理地开口瞎说:“族长,你放宽心,那些巫师,并不明白自己身上的东西就是线索,”她说着端起桌上的酒樽浅浅地抿了一口,“只是呐,在中原地带,却是有人知晓的。你同我讲,是否有大礼人来与你接触,询问那些西北巫师之事?”

申五带着一身狼虎之气走近几步,俯视着她冷声说道:“领主便直接同我讲清楚,我这西山上是什么矿藏,那些巫师身上又有什么线索。”

庄珥不动神色地站起身来,朝他逼近两步,冷眸微敛缓缓开口:“族长被人利用了来找寻矿藏,却还要护着他不成?中原贵族,可与你我这样山上海边长起来的不同,惯会欺哄骗人,趁现在那矿藏还未被他染指,族长要赶紧与我站一边才好。我仅一名女子,寥寥数人临冬来你雪山脚,这诚意族长看不上么?”

申五皱眉盯着她双眼审视了半晌,似乎在思索,这盯着盯着,却似乎被篷内的火光燎地懵怔了,喃喃说道:“你这眼角……”说着伸手就要摸上庄珥右脸,只见毕祁迅速地拔出他那把黑铜短剑上前一步,站到庄珥身前。

申五眼神一凛,收回手咧嘴笑道:“领主说得对,我与你都不是中原那些个虚伪多礼的君子,我又何须瞒着领主?西山上那些巫师这些年来都陆续被我卖给了许国赵必。”

果然是赵必,庄珥暗想,又问道:“卖给?卖了多少?”

申五撇了撇嘴,天经地义的口吻:“这西山都是我的,山上的巫师也是我的,有人出价自然就卖得。那赵必六、七年前和一位花脸谋士来访,说是要西山巫师帮着做什么丹药,”他说着嗤笑一声,“那些西山巫师几百年前倒是多的很,如今也只还有百余人分散在各个山头上,成天神神叨叨的。我看赵必急切的很,又寻不着那些巫师的具体方位,便答应了抓几个卖给他。我那时才站稳脚跟,也是缺钱的紧。之后他常常会过来要人,神神秘秘的,这些年大概卖给他一百多个罢,没剩下多少了。”

庄珥听罢是真正惊奇,当初她不过为了骗宗延她能逆行妖法找回公主的声音,又知道双颊刺花和人体黄道十二次都是来自西北,才合在一起编撰了一个故事,如今看来这两件事居然真正的有关联么?她急迫地问道:“那花脸的谋士是何人?”

申五说:“只得第一次来过,不知叫做什么,年过半百的样子,不过看他脸上刺花该是西北某贵族的私奴,但赵必对他很恭敬的样子……”他半眯着眼看庄珥,“领主,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从赵必那处得来的,和此后能从领主这儿得来的相比,定然是不值一哂。”

“自然,” 庄珥粲然一笑,“不知这赵必大约多久会来一次?”

申五也再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秋祭前传书来,说是小雪之日再来交易。冬季来临,这丹奉唯一还能与外界联系的,便是一条东南小道通往许国。”

想必是赵必在南方完事了就会直接来丹奉,也不知宗延的禁军和监探跟踪得如何,是否有进展,庄珥想着,点点头道:“如此,那还得十来天,现下既然族长这山头还有巫师,何不再抓一两个来?”

申五嘴角噙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领主这身水貂裘是真真世间少有的珍品,最是御寒,何不过两日同我一道上山,我申五尽地主之谊,也带你见识见识北国的风光。”

*********

庄珥在帐篷里喝了好几天奶酒,吃了无数牛羊肉,此刻踏上雪山小径,舒服地打了个冷颤,感觉体内散出来好些浊气,人也清爽许多。

山腰松林上的晚间积雪此刻正簌簌掉落,寂静的山林间也只听得到申五一人粗犷的声音:“南方哪里见得到此等景致?我这阴山是天下最为巍峨雄壮的,等再过的几日到了大寒,领主就能见到更加瑰丽耀目的雪景。”

庄珥稍稍斜了他一眼,这阴山都成了他的了,这申五一入冬便会忘记外头还有大礼天家,鬼木果然说对了。这犬夷游牧人,自称白狼族,千百年来,活在阴山山麓一带,与中原王朝维持着含糊的关系。

同他们冬季匿春季出的习性一般,多少年来,若是中原王室势微,便会带着他们的凶犬、铁骑时不时杀入东南,大张旗鼓地一路jiān_shā掳掠;若是王室势威,便好好地待在阴山山麓,与内陆做着生意,


状态提示:21.喋血黄道--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